博士是位頭發花白的老者，聞言從厚厚的資料中抬起頭，扶了下老花鏡，“什麽眠？睡不著啊，我有安眠藥你要嗎。”
    “……”秦斯遠垂下陰鬱的眸，不說，他就自己試。
    房間裏。
    禾煦睡得迷迷糊糊，久違做夢了。
    夢裏他回到了小時候，父母帶著他去參加拍賣會，說要給他慶祝五歲生日，想要什麽都給他買。
    於是他很認真挑著台上的拍賣品。
    翡翠，鑽石，昂貴的畫……
    一個都沒看上。
    他挑了很久都沒喜歡的，都看困了，最後趴在父親懷裏昏昏欲睡時，兩名工作人員抬上來一個用黑布蒙著的大盒子，他瞬間被勾起了好奇心。
    下一瞬，黑布掀開。
    盡管母親很快捂住了他眼睛，他還是看見了，透明玻璃箱裏，坐著一個像洋娃娃似的精致漂亮小孩兒，金發碧眼，懷裏還抱著小熊玩偶，一時分不清哪個更可愛。
    他一眼就喜歡上，毫不猶豫抬手，“我要他。”
    父母犯愁地對視一眼，但這是兒子第一次有主動想要的東西，最後還是頂著巨大的壓力，高價給他拍回來了這份“生日禮物”。
    晚上離開拍賣會時。
    洋娃娃就跟著他回家了。
    他對這個漂亮得像手辦一樣的洋娃娃很好奇，但性格使然，不會主動搭話，隻是用眼神不時瞟一眼。
    小手辦可能被他盯煩了。
    忽地湊近他，那雙墨綠色的眼眸平靜像一潭死水，聲音機械，“主人盯著我，是想吃我嗎。”
    此話一出。
    不僅他呆住了，前排爸媽也是。
    陸父猛地咳嗽起來。
    陸母轉過身朝他安撫笑了下，才對小手辦道：“孩子，你不是我們買來……”頓了下，她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陸父及時接過話，“你們以後就是兄弟了，正常交流就行。”
    但小手辦似乎根本沒聽陸父陸母的話，眼神隻是盯著他，等待著他的命令。
    他被盯得忍不住偏過頭，看向車窗外飛速掠過的路燈，餘光注意著小手辦，抿了抿唇認真道：“我叫陸禾煦，你可以叫我煦煦，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說完主動伸出小胖手。
    小手辦愣了下，反複咀嚼煦煦這個名字，才磕磕絆絆開口。
    “……煦，煦煦。”
    禾煦迷迷糊糊睜開眼，秦斯遠正趴在他身上。
    男人一頭微長自然卷的金發蓬鬆柔軟，眼眸漆黑而深邃，但仔細看就會發現瞳孔邊緣泛著綠色，此刻眸中染著別樣的情緒，湊近他道：“早上好，阿煦。”
    好個錘子。
    “你又偷吃上了？”禾煦推開他的大腦袋，澡又白洗了。
    秦斯遠不讓他走，又再度抱上來，低沉聲音略帶委屈，“我不想吵到你休息。”
    這話說得可憐兮兮。
    禾煦被他帶的，呼吸也有些淩亂，看了眼時間才早上七點，索性翻身起來，“你別動。”
    昨天的事他有心安慰。
    但秦斯遠卻第一次拒絕他，老老實實抱著他睡了一夜。多虧如此，禾煦休息好了，這會兒精神頭飽滿。
    逐漸清醒後。
    他想起剛剛的夢，心底微歎，看來愛人這一世童年也很慘。
    隻是秦斯遠好像不記得了？
    他不由問：“我們小時候見過嗎。”
    秦斯遠眼睫晃了下，遮住眸底情緒，搖頭道：“沒有。”
    頓了下，他輕笑開口。
    “我倒是想見見小時候的阿煦，一定很可愛，很白淨，很像糯米團子。”
    怕生的時候會躲在人身後。
    用肉嘟嘟的小胖手抓著他，但是聽見陌生人要帶走自己，又會擋在他麵前保護他……
    秦斯遠垂眸，眼裏滿滿都是愛意。
    阿煦就是他全部的信念。
    禾煦不著痕跡仔細觀察他的情緒。
    一點陰霾都沒有。
    看來是真的忘記小時候了，也好，不開心的事忘了就忘了。
    夢裏的事他很快拋在腦後。
    下午。
    禾煦陪秦斯遠出門巡視基地。
    第三基地是個寬容的地方，比起第一基地嚴苛的等級製度管理，更像是一個大社區。這裏的人們擁有最大程度自由，進出隻需要登記檢查身上是否有傷口，其他時間都像末日爆發前正常生活著。
    隻是這樣的寬容管理背後，也意味著魚龍混雜。
    所幸有秦斯遠坐鎮，若是被發現有欺男霸女、欺負弱小者，便會直接被他當場處理。
    沒人覺得他做錯了。
    隻是他殺伐果決的形象已經樹立在人心裏，導致秦斯遠一出現，原本正在吵架的鄰居都安靜了。
    他們每路過一片居民樓，鬧哄哄的居民樓就會立刻變得安靜。
    禾煦還不知道背後原因。
    他心裏納悶，秦斯遠明明跟個大金毛一樣開朗親人，怎麽大家好像很怕秦斯遠？
    秦斯遠注意到他眼裏的困惑，掌心微微出汗，不動聲色牽著他遠離居民區，故作無奈解釋，“看來下麵的人又提前收到風聲了，想給我留下好印象。”
    “噢。”禾煦恍然大悟。
    見禾煦信了，秦斯遠鬆了口氣，正想問他晚上吃什麽。
    一個守衛忽地急匆匆跑過來道：“秦首領！門口有個自稱能研發出喪屍血清的博士來投奔，還點名指姓的要見您。”
    秦斯遠與禾煦對視一眼，往基地門口走去。
    隔離小屋裏。
    他們推開門，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青年轉身看過來，模樣還算清秀。
    他目光放在秦斯遠與陸禾煦緊緊相握的手上，笑容凝固了下，很快恢複如常，走過來伸出手自我介紹，“久聞秦首領大名，我是樊洛，生物學博士，餘昌德教授的關門弟子。”
    話落周圍頓時響起議論聲。
    “餘老？我沒聽錯吧。”
    “沒錯！他說他是餘老的關門弟子，我們有希望了。”
    餘昌德老教授是號稱最有希望研究出喪屍血清的人，可惜人在半年前就失蹤了。而餘老已經年過花甲，不可能在末日中獨自生存下來，眾人早已默認他被喪屍感染了。
    秦斯遠看也不看眼皮子下的手，吩咐門衛，“基地裏有餘老的女兒，把人叫來核實一下。”
    樊洛臉色微變。
    但想到什麽又很快鎮定下來。
    秦斯遠似有所覺，忽地問，“你是什麽異能。”
    見他終於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樊洛語氣驕傲，“精神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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