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越是驚慌的情況下越是容易出錯。
    涼意往腿上蔓延時。
    他手上沒控製住力度，抓緊霍琰。
    霍琰似乎沉默了兩秒，才開口，“阿煦，需要我幫忙嗎？”
    簾子很長蓋住了腳踝以下。
    但是隻需要一掀，就什麽都藏不住。
    禾煦幾輩子加起來也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他對火車上那晚冰火兩重天的事，還心有餘悸，下意識想安撫住霍琰，“沒事，我……剛才沒站穩。”
    腿側涼意輕撫過。
    像是在誇獎他做得好。
    狹小的試衣間裏，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禾煦緊繃的神經還來不及放鬆，隻聽“嘩啦”一聲，簾子被人猛地拉開。
    霍琰彎腰徑直走進換衣間，兩人身影重合，他順勢將禾煦抵在牆角，漆黑的眸裏翻湧著怒意，掌心緊攥著一角簾子，不讓外人窺見絲毫，薄唇輕扯，一字一頓道：“阿煦，你又騙我。”
    低沉的聲音平靜下了定論。
    禾煦胸口一沉，啞口無言。
    霍琰麵無表情提起他褲子穿好，眼神說不出的失望，“……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話落他掀開簾子大步離開。
    禾煦心中猛地一慌，下意識想追上去向霍琰解釋清楚，可手腕驀地被一隻手緊緊攥住。
    謝善聲音從背後響起，帶著些顫抖，“阿煦，不是說最愛我嗎？”
    他背影僵了下。
    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謝善不知道真相前，他用偏執的愛為由，哄阿狗說因為愛他，所以殺了他。喜歡霍琰，也是因為他的靈魂在霍琰身體裏。
    但實際上。
    就是都喜歡。
    如今謝善已經發現真相，他那些理由，借口自然都被識破了。
    所以才會為了一聲老公。
    不管不顧失了理智。
    禾煦心裏不好受，兩個都是他的阿狗。
    對於謝善，是死而複生後的心疼與珍惜。因為謝善被他害死了，承受了更多的苦難，所以更加遷就彌補對方，做什麽都可以。
    對於霍琰，是理智和欲望的沉淪與拉扯。那是他們靈魂對彼此的吸引，沒辦法不心動、不靠近，但給不了名分，注定會受委屈。
    而他選了謝善。
    霍琰會帶他私奔。
    如果他選了霍琰。
    謝善會瘋掉。
    禾煦不想造成這樣的結果。
    但怕什麽來什麽，為了安撫此刻隱隱失去理智的謝善，他轉身看向謝善，神色前所未有認真，輕聲問道：“你都知道了，對不對？”
    在火車上衛生間裏。
    他沒有問謝善，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為何緊緊相擁著。
    謝善是心疼他。
    他是想給謝善安定感，就怕造成現在的局麵。
    “但是。”
    “那不是所有的真相。”
    謝善一怔。
    禾煦攥了攥手，一字一頓說道：“你們其實是一個人。”
    他習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著自己把穿越者解決了，就不用告訴阿狗了。但是謝善幫他解決了，還從穿越者那裏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以及原本的結局。
    這就是個定時炸彈。
    得在點燃前就掐滅謝善的火苗，不然免不了一場跟火車上那晚相似的危機。
    “……我們是一個人，什麽意思？”謝善聲音維持著平靜，但禾煦感覺到手腕上力度無意識加重了。
    他心底歎息。
    不到萬不得已。
    他不會告訴阿狗一切的真相。
    但謝善太聰明了，占有欲也非常強。
    他不告訴對方來龍去脈，讓謝善知道，恐怕他們裏麵遲早再死一個。
    禾煦抿了抿唇，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緩緩坦白相告，“我們是一對戀人，素未謀麵的戀人，我在尋找你。”
    他將所有都告訴了謝善。
    謝善沉默良久，半晌才啞聲開口，“所以，我跟霍琰都是他的靈魂。”
    這個他，指的是周庭桉。
    禾煦聽他連周庭桉的名字都不願意說，眼底掠過一抹無奈。
    他輕輕嗯了聲，握住謝善的手，視線裏依舊看不見謝善，但是能感覺到謝善的氣息。
    禾煦知道阿狗接受需要一些時間，也會覺得難受。
    於是換位思考，安慰他。
    “假如有一天，我也分裂成了兩個阿煦，你是都選擇，還是放棄掉一個我？”
    答案很明顯。
    他們都會選擇兩個對方。
    謝善默然片刻，低聲道：“我會讓那個阿煦與你融合。”
    禾煦啞然失笑，搖頭。
    “沒有這個選項。”
    就像他和霍琰，出生起就是兩個人，都是鮮活的生命，每一個的存在都有著獨特的意義，不能輕易磨滅掉任何一個的存在。
    禾煦告訴他這麽多，陪著他慢慢消化，直到感覺他身上波動的情緒平複差不多了，才試探性開口，“阿狗，我們讓讓另一個你好不好？”
    謝善看著他琥珀色清澈的眼眸，心頭微動，低低應了聲後，就收緊手臂抱住他。
    看來還需要一些時間適應。
    與此同時。
    隔間外。
    霍琰黑眸亮得驚人。
    果然，他們有事瞞著自己。
    火車上抱走阿煦時，他就奇怪他哥為什麽不追出來？好像刻意給他與阿煦相處的空間，裝什麽正房大度。
    嗬，以比他還狗的性子。
    怎麽可能這麽大度。
    於是，他想到讓阿煦喊自己老公，激謝善出來。
    原來真相……
    居然是這樣。
    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霍琰腦子沒謝善靈活，反應時間更久。他怕倆人出來撞見，躲去了另一個換衣間裏頭腦風暴，眉頭緊鎖，掰著手指盤算。
    他不如謝善對阿煦重要。
    謝善不如那周什麽狗對阿煦重要。
    總結一下，他們都是那隻狗的靈魂。
    霍琰不悅握緊手指，聽見外麵傳來動靜，偷偷掀開簾子看了眼，瞧見他們並肩離開的背影，眸色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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