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在這裏做什麽？”
    沈望塵聲音忽地從背後響起。
    禾煦眼睫一抖，不著痕跡用病曆遮住照片，回頭從容道：“核對下病曆，預約的時間過去太久了，我不太放心這個單醫生。”
    他說出了沈望塵心底的猜疑。
    剛剛邀請單柏留下吃飯。
    就已經違背了他對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態度。
    如此一來就有合理解釋了。
    他留下單柏吃飯，隻是為了方便觀察了解對方而已。
    “寶寶不用擔心，我會派人調查他。”沈望塵說的調查，不是簡單查一下人生經曆，而是祖上三代以及周邊親朋好友統統查個遍。
    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他才會同意對方治療阿煦。
    “如果他敢欺騙我，顯然是不想活了。”沈望塵平靜又客觀說出結論，撫摸他腦袋，“放心吧寶寶，沒人能欺騙我之後全身而退。”
    第一個敢騙他的人，現在墳頭草已經兩米高了。
    禾煦聞言瞳孔晃動了下，攥緊病曆下的照片，勉強維持鎮靜點頭，“好。”
    晚飯時。
    禾煦全程低著頭吃飯，偶爾喂下許寶寶，再繼續吃碗裏沈望塵夾的菜。
    一頓飯話非常少，與單柏也沒有什麽交流。
    單柏或許發覺了什麽，克製著不再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侃侃而談分享著自己在國外的研究與見聞。
    沈望塵偶爾附和幾句，更多的是看著他。
    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好。
    晚飯過後，單柏離開了。
    沈望塵推著他，走到後花園裏消食。
    繁星點點的夜空下，後花園靜謐而美好，小路邊昏黃的路燈照亮了黑暗，倆人的影子在腳下重疊，不分彼此，格外親昵。
    禾煦垂眸盯著影子看，身後傳來沈望塵關切低沉的聲音，“寶寶是害怕動手術嗎？”
    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他思前想後，隻能想到這一種可能。
    禾煦輕輕搖頭，“沒有。”
    說了沒有，卻不告訴他因為什麽不高興。
    看來是不能告訴他的事。
    沈望塵心底有了大概猜測，繞到前麵，俯身蹲下來道，“是誰惹得我們寶寶不高興了？寶寶不要憋在心裏，告訴老公，老公幫忙收拾那個人。”
    被他溫柔如海的眼眸注視著。
    禾煦想裝作沒事人，都無法做到了。
    但難以啟齒的真相……
    遲遲讓人開不了口。
    剛剛發現照片的那一瞬間，腦海裏被深埋塵封的記憶，像是玻璃門被撞了道口子，倏地碎裂炸開。
    他的記憶一下被拉回到最難熬的那段時光。
    車禍剛醒來，父母雙亡。
    他再也站不起來。
    經曆九死一生的手術後，卻在監獄裏看到肇事司機陌生的麵孔，意識到一切都是許家人趕盡殺絕的陰謀。
    他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複仇。
    憤怒並沒有燒盡他的理智。
    他知道自己孤身一人，無法與有權有勢的許家抗衡，遲早一日會被逼死。
    萬般走投無路下，他想到了一個極端的辦法。
    ——找人幫他複仇。
    當時他花錢托人調查的資料裏，不僅有許家，還有眾多比許家更有權有勢的豪門世家。
    一開始，他將目光放在有戀殘癖、愛包養年輕男孩的老總身上。
    但幾番思索後。
    又放棄了。
    那些人不缺漂亮的寵物，他就算接近了，也隻會被當玩物，玩膩了就丟掉，根本無法完成複仇。
    於是他將目光放在了從未戀愛過，潔身自好，圈內圈外都評分極高的男人身上。
    一番篩選下來，隻剩下一人。
    遠在國外的華瀾集團太子爺，沈望塵。
    他出不了國。
    打聽到對方喜歡打遊戲。
    就不眠不休地待在遊戲裏練槍，學習技術。
    起初他想著，用技術征服對方，從朋友過渡到戀人，再透露出自己悲慘的身世，利用沈望塵幫他複仇。
    但沈望塵遊戲技術比他好，不缺會玩的隊友，很少發組隊招募。
    不得已，他轉變了策略。
    在遊戲裏男扮女，釣對方。
    他很用心，選的頭像都是很漂亮，很自然的美女。可好不容易蹲到了沈望塵的招募隊，剛進去還沒開口就被踢了。
    他以為對方喜歡的男的，又換了帥哥頭像，結果還是被踢。
    之後男男女女，貓狗頭像都試了。
    也沒加進去過。
    那幾個月，他一邊當遊戲代打賺錢，一邊想方設法接近沈望塵，一心想著為父母複仇。
    就在他想放棄了，破罐子破摔p了自己的照片，想著不喜歡好看的，那就醜到辣眼睛時。誰知沈望塵一反常態主動加了他，邀請他打遊戲，一局遊戲後就直接交往了。
    他不敢置信從天而降的好運，猶豫問對方喜歡他什麽。
    沈望塵隻回了四個字，頭像好看。
    再之後，他們開始了長達半年的網戀。
    這段關係裏，沈望塵是個很合格的男友，無論他提出什麽要求，都會滿足。漸漸地，他發現了一件很糟糕的事，他無法控製住自己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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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殘酷的現實擺在麵前。
    他一開始就打著不純的目的，接近利用沈望塵，一旦計劃暴露，他和沈望塵不僅絕無可能，甚至還會被報複。
    他就是一個利用沈望塵感情的騙子，怎麽能動心？
    於是他一邊談著沈望塵，一邊與遊戲裏其他人處cp，每個最長不超過一周，最短隻有幾天。幼稚的認為這樣做，就能控製住不安分的心。
    之後更是把沈望塵的備注，改為了不在國內隨便撩。
    當個合格的騙子。
    可五十個人，也沒阻擋住他對沈望塵的喜歡。
    最後不僅動了心，還可笑地被沈望塵未婚妻上門羞辱，才得知男人準備娶妻生子的消息，徹底認清了殘酷現實。
    他是一個無能為力的殘廢。
    怎麽複仇，誰會幫他複仇，誰會喜歡他，誰又會甘心被他利用？
    他很快跟沈望塵提了分手，之後的日子斷了聯絡，每天沉浸在遊戲裏接單，給許寶寶掙奶粉錢，好似漸漸遺忘了這段經曆……
    但禾煦回過頭再看。
    那不是遺忘了，相反是太難以忘懷，以至於他心如死灰，自暴自棄下產生了自我厭棄的情緒。
    長期發展下去，他會自殺。
    是大腦的保護機製，為了讓他活下來，選擇遺忘了這段痛苦的記憶。
    但偏偏是報複完了許家……
    他才想起來一切。
    說不說，該怎麽說，都是對阿狗的一種傷害。
    禾煦抿唇。
    阿狗最討厭被欺騙了。
    他頭很痛，低頭圈住沈望塵脖頸，埋進肩窩裏蹭了下，“是我自己惹自己不高興了，你要收拾我嗎？”
    沈望塵一怔，鬆了口氣，被他的口吻逗笑，低頭碰了下他側臉，“怎麽會，我愛你還來不及，才不忍心欺負你。”
    “阿煦也不要欺負自己了。”
    “我會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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