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村莊裏一片昏暗，除了房子裏的那點微弱的黃色燈光，連個路燈都沒有，就數天上那輪明月最為明亮。
    一片漆黑中，一身黑的陳草木完美融入其中。
    她現在正在幹“偷雞摸狗”的勾當，挨個的翻著每戶人家的柵欄，或者窗戶，去尋找關於她白天所猜測的證據。
    全村一共四十六口人，房子不少，分散的也開。
    有的人家隻有一個孤零零的房子，有的則是用木頭和鐵絲做成的柵欄，還有的就是在外麵圍了個石頭牆。
    誰家有錢誰家沒錢，一看便知。
    陳草木不是那種喜歡耽擱事情的人，這村子又不大不小，要找完全村的屋子，她想著一夜的時間也足夠了。
    翻柵欄，鑽豬圈，偷看窗戶裏的房間，她這一世可真是把前世沒做過的事情都給做了一遍。
    說的好聽一點她現在是在偵查，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偷窺。
    陳草木莫名有些感慨，如今她是真的不一樣了，哪還有從前老師喜愛，長輩疼愛的樣子。
    不過她也不是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畢竟她又不是帶著壞心思偷偷摸摸的。
    這時候陳草木已經找了全村一半人家的屋子，她卻還沒找到一個少女。
    她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她想多了，誤會了早上那些人說話的意思，畢竟她現在也已經想不起來她們當時到底在說什麽了。
    陳草木帶著看完這戶人家，就放棄走人的想法翻下圍牆，鞋子踩在稻草上發出了點窸窣聲。
    “誰……”
    那聲音不大，聽起來十分虛弱，隻剩下一口氣的樣子。
    好像還是一道女聲。
    那聲音太輕太弱，陳草木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在周圍尋找了一圈才發現了地上的人。
    這會兒應該已經過了淩晨，視野裏已經沒有一點燈光，她的眼睛早已適應黑暗，借著點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輪廓。
    那人身體半縮著，挺清瘦，但不矮，看起來好像有一米六以上。
    “噓，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陳草木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輕聲道。
    那少女看清楚陳草木的身高有些意外，她不是很確定的問了句：“你也是被他們拐賣來的嗎？”
    陳草木搖搖頭，又想到現在這麽黑，她應該看不清自己的動作，開口解釋道：“不是，我是自己走到這來的。”
    那少女嚐試著爬起來，她的四肢微微用力，但並沒有什麽作用，她便放棄了。
    陳草木聽到了一點清脆的叮當聲，轉頭去尋那聲音的來源，就看到少女的腳和牆壁之間連接著什麽東西。
    她朝那挪了幾步，去摸了一下那東西。
    冰冰涼涼的，形狀上看好像是鎖鏈。
    “這是……唔……”
    陳草木莫名的頭開始疼起來了。
    少女沒有察覺，隻是問她：“你是怎麽走到這裏來的？是迷路了嗎？你這麽小，要是被這的村民發現了一定是會被抓走的，你還是快趁著夜色跑吧。”
    少女沒聽見陳草木的回應轉頭去看她，見她的身形一直沒有動作，詢問道：“你怎麽了？”
    陳草木想起來，卻一個沒站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發出了點聲響。
    正屋那的燈沒一會兒就亮了，一道渾厚的男聲響起來。    男聲罵罵咧咧的吵著，腳步聲正在往這邊靠近。
    少女害怕的倒吸一口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吃力的爬到陳草木身邊拍她。
    “你快跑！他來了，你快跑啊！”
    陳草木這時候終於回過神來，慌不擇路的起身就翻到了牆的另一頭。
    男人罵著髒話，在陳草木剛離開後不過幾秒就到了少女的旁邊。
    他手裏拿著個手電筒，燈光照在少女青紫紅腫帶著髒汙的臉上。
    她的額頭上還有一個腫起來的包，頭發披散雜亂上麵粘著點稻草，她身上穿著件白色連衣裙，上麵印著數不清的腳印，有些地方還被撕破了，整個人破破爛爛的，像個乞丐。
    男人的麵容也被手電筒的光照亮，皮膚黝黑粗糙，左臉上還有個短短的疤痕，眉毛濃黑，那雙小眼睛瞪的老大，長得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
    他穿著個白色的背心，背心舊舊的，有些發黃，腳上的破拖鞋踩在稻草上，抬腳就踹在了少女的肚子上。
    “草泥馬的臭娘們，就知道打擾老子睡覺！你就是她娘的討打！”
    少女不停的被踹著肚子，疼得全身發抖弓著腰伸手想護住，卻又被狠狠踹的翻了過去，低聲呻吟著。
    男人越打越氣，直接抄起旁邊的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就往她身上砸去。
    “臭婆娘！臭婆娘！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啊！”
    少女嘶啞的叫了出來，聲音像個破掉的喇叭，已經聽不出原來的聲線，隻是帶著哭腔，快要斷氣的模樣，求救著。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陳草木蹲在另一邊的牆角，雙手捂著嘴，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心跳跳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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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來沒有親身經曆過這種事情。
    如果不是她剛才的失誤，那個女孩怎麽會挨打，她得去救她！
    陳草木衝動的站起來又要翻牆過去，又停下動作。
    不對，如果她現在被人發現，之後要救人豈不是更難了嗎？
    陳草木冷靜下來，努力忽略牆內的毆打聲，眼睛快速掃視過身前的景象。
    她的目光鎖定在了旁邊那戶人家門口鎖著的一隻正在睡覺的昆明犬身上，腦子裏頓時有了主意，蹲下來去摸地上有沒有石頭。
    陳草木的手控製不住的抖著，在地上摸索著，怎麽都找不到石頭，急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她等不了這麽久，直接站起來跑到那狗躺著睡覺的位置，抄起它旁邊放著的鐵碗，拍在狗的臉上。
    昆明犬一下子跳了起來，第一反應就說衝過去咬人。
    陳草木把碗放下，朝著剛才跑過來的方向跑回去。
    昆明犬不過跑出幾步就被脖子上的鎖鏈限製了腳步，瘋狂的汪汪叫著。
    陳草木趕緊扔掉碗，朝著剛才的位置奔跑，摸著圍牆在轉角處的草叢裏躲了起來。
    農村的狗沒有一個叫起來不狠的，那聲音像是要吃人一樣，一出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歇了。
    狗吠隻是持續了幾下，周圍那幾戶人家的燈就陸續亮了起來，遠一點的房子裏還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
    “大晚上的，狗叫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劉二狗你們家狗吃屎了，這麽能叫！能不能管管！”
    劉二狗家的燈也亮了起來，一個矮個子的男人走出來，一巴掌拍在狗腦袋上：“叫什麽叫！吵死人了！”
    “嗷嗚……”
    狗委屈的閉上了它的狗嘴，乖乖的趴在地上不動了。
    <的劉大寶他們家大半夜在那邊打人，跟我有個屁的關係！”
    陳草木的耳朵貼著牆壁，聽到另一頭的打罵聲停止了才鬆了口氣。
    裏麵的男人揚聲開始對著另一頭的劉二狗對罵：“我打我自己的女人關你屁事！”
    “要不是你在那邊吵醒了我們家狗剩，它怎麽會叫！”
    “我看你就是羨慕我今天剛買了個媳婦兒，你別沒錢就眼紅別人！”
    “臥槽你個狗逼的劉耀宗！是不是想打架！”
    大戰一觸即發，陳草木剛探出一個腦袋想看熱鬧，一個令她耳熟的中年婦女的聲音就出來了。
    “耀宗大半夜的，你也歇歇別老打打殺殺的。”劉大娘又朝著那頭喊了句，“二狗你別吵了，大家夥兒的還要睡覺呢，你明天沒活幹嗎？趕緊睡去吧！”
    “好好好，你們家有錢，你們說什麽都有理！”劉二狗直接把門一砸關上了，回屋去了。
    劉耀宗聽到那邊的動靜一臉不爽，把手裏的家夥扔到地上，朝著少女吐了口唾沫：“我呸！還不是這娘們的錯！不然我至於大半夜不睡覺起來打她嗎！”
    劉大娘哄著他：“對對對，你個祖宗說什麽都對，別在和人家吵架了，趕緊去睡吧。”
    “切！”
    劉耀宗這才吊兒郎當的回了屋子，其他的房子也一個個熄了燈，周圍再次變得一片寧靜。
    過了一會兒陳草木才又翻牆進去，到少女旁邊查看。
    她想去扶起少女，卻又不敢碰她，怕動到她的傷口。
    陳草木無從下手，隻能自責的小聲說著：“對不起，剛才都是因為我……”
    少女還在低低的呻吟著，發不出其他聲音，隻能努力抬起一隻手安撫的碰碰陳草木的手。
    她強撐著意識在陳草木的手背上寫著字，寫了半天才寫完。
    陳草木認出來了，她寫的是一個字。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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