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能飲一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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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凝霜說話奇奇怪怪,牧青白也沒放在心上。
    分別後,牧青白一路出城,來到了盛水湖。
    意外又不怎麽意外的看到湖邊有個姓呂的老頭,呂老頭身邊置放著一個小暖爐,爐上燒了個小盆,盆裏溫了一壺酒。
    酒香順著壺口飄逸四散,牧青白老遠就聞到了味兒,肚子裏的饞蟲被勾起。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好詩!”
    呂騫的稱讚脫口而出,但緊接著他又意識到不對。
    這盛水湖平日裏鮮有人來,更別提中秋佳節了。
    果然,他一回頭,見是牧青白,嚇得臉色慘變,急忙起身收拾自己的釣竿,生怕晚一秒這跟隨他多年的老夥計,就被牧青白一腳踩斷。
    牧青白突然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別急著跑啊!做啥虧心事了?”
    呂騫噎得漲紅了老臉,他真想撬開這廝的腦袋,看看他到底是怎麽說出這種虧心話的。
    牧青白瞄了一眼魚簍,空空如也,不禁字正腔圓的歎息起來:
    “嘖嘖,真可憐。”
    包含嘲弄的三個字,把呂騫的肺都快氣炸了。
    “你也好不到哪去!老夫釣運再怎麽差,也不會買別人釣上來的魚,掛到自己的鉤上。”
    牧青白笑道:“我釣不上來,我可以抽水啊!”
    “鬆開!老夫要走了。”
    “魚沒釣上就要走呀?”
    呂騫冷哼道:“十兩銀子一條的魚,老夫可釣不起。”
    “真小氣,虧你教的學生渾身上下都透著矜貴氣質,十兩銀子都付不起,怎麽也不見你換地方,這不,又讓我撞見你來盛水湖啦?”
    呂騫被駁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漲紅了臉急得掏兜。
    “算了算了,看你釣技那麽差,我都開始可憐你了!不收你錢了~!”
    “不釣了不釣了!老夫受不得你在這陰陽怪氣的!”
    牧青白笑道:“那你這酒……我能飲一杯無?”
    呂騫一愣,哈哈大笑:“原來你是盯上我的酒了!”
    “怎麽?記仇?不讓喝?”
    呂騫冷哼道:“你無禮對老夫,老夫卻不能無禮對你,因為那不符合君子的修養,請坐吧。”
    牧青白揮揮手道:“早知道你釣魚技法那麽差,就不丟你那一條魚了,你也挺可憐的,釣不上魚也就罷了,教的學生一個比一個差。”
    呂騫不悅的說道:“閣下看人待事的目光未免太片麵狹隘了吧!老夫座下學生是矜貴子弟不假,京中各門各家的都有,他們的德行是由他們家中人教養的,弟子品性急躁,就覺得老夫這個做老師的也是個品行不端的嗎?”
    牧青白有些意外:“你這老頭,倒蠻有意思的,說得話很有道理。”
    “那是你本來就沒有道理!”
    牧青白笑問道:“那你的座下書童怎麽說?”
    呂騫一滯,悻悻地說道:“這……確實是老夫教導不嚴,放任他平日裏趾高氣昂慣了,不過老夫已對他施以懲戒。”
    “做老師的不能約束學生的脾性,這本來就是你的不對。”
    平日裏哪有人敢教訓呂騫?
    平白被牧青白教訓了一番,偏偏又還不了嘴,讓呂騫好一陣鬱悶。
    呂騫無奈歎息道:“真是好一張伶牙俐齒,說話不好聽,但一針見血。”
    牧青白哈哈一笑:“我可是禦史,嘴不毒點,怎麽能匡正朝風?”
    “老夫可沒說你嘴毒,你這人說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牧青白輕笑道:“沒成想你這老頭竟然能聽得進人話,我還以為你會大怒,痛斥我幾聲,然後拂袖而去呢。”
    呂騫哼唧道:“老夫是明事理的人,當然能聽得進道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老夫分得清!而你目無尊長、不尊聖賢、蠻橫無禮也是事實!”
    “你這麽不爽我,應該不讓我喝酒,然後收杆走掉才對。”
    呂騫斜視他一眼,說道:“老夫請你喝酒,你讓老夫釣魚,很公平。”
    牧青白哈哈一笑:“原來老頭你忍得了我,是為了盛水湖的魚啊!”
    呂騫恨得牙癢癢:“這湖本來是無主之地,老夫平日消遣的最愛來此地,卻被你不知使了什麽花招拿走,明知你是記仇針對老夫,但卻無可奈何!”
    牧青白驕傲的昂起頭:“沒錯,我就是記仇!這湖是我的,誰也不能衝我指手畫腳!畢竟這可是用我平定渝州之功換來的賞賜。”
    “渝州?”呂騫一驚,皺眉思量後,說道:“早聽說渝州災情惡劣,嚴重的幾乎要到十室九空的地步。”
    “不錯,很慘。”牧青白語氣淡然。
    呂騫試探的問道:“朝廷派了個欽差假戴五品官身前往賑災,隻用月餘便將災情遏住,渝州界百姓無不傳唱稱頌,官員回京述職時,當地百姓跪地相送萬民傘……那個官員是你?”
    “正是在下。”牧青白神色平靜。
    牧青白的回答一點不見猶豫,呂騫卻莫名感覺可信極了。
    呂騫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你本來可以擁著功勞,要金銀珍寶的賞賜,卻偏要拿它來換個盛水湖,就為跟老夫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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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青白豎起一根手指:“不是跟你賭氣,你多大人物啊?我一個六品大員,犯得上跟你賭氣?”
    呂騫覺得又好笑又好氣,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再者說皇帝比你還小氣,我還以為能保留那五品頂戴呢!”
    呂騫忍不住說教道:“貪心!已經很大方了!你原先隻是八品,連升兩大級呢!足見陛下對你的寵愛了!為人臣子應當知君恩……”
    “誒!”牧青白又豎起手指,不悅的打斷道:“你什麽身份啊?‘隻是八品’這四個字也是你說的?八品也是官,是官就比庶民大!”
    “哼!驕橫自負!”
    呂騫習慣性的給出評價,話剛出口心裏有點後悔,覺得這樣說是不是太傷一個功臣的心了?
    畢竟牧青白從沒有把渝州之行的功勞當回事,潑天的富貴隻換了一個釣不上魚的湖。
    “沒錯,自負的人一般都有才!有才的人總遭人嫉妒,比如你!你嫉妒我功勞大,釣魚技術還比你好!”
    “你!老夫嫉妒你?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呂騫氣得捂著心口做了幾個深呼吸,方才心頭的一點後悔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驕橫這個詞真沒說錯他啊!
    呂騫深吸一口氣,拿起酒壺想喝一杯,卻發現這小子嘴上話不停的損他,一點沒妨礙他把自己的酒壺喝空!
    這一天過得可真是糟心極了!
    本來想來釣釣魚,又遇上了湖主人。
    帶了一壺酒,沒喝兩杯,全讓人喝空了!
    拌了半天嘴,沒討得著好就不說了,還一條魚沒釣上。
    呂騫忽然覺得,真是沒啥盼頭了!
    “唉!”
    呂騫起身收拾自己的東西。
    牧青白看了看天色,起身拍拍屁股也打算走了。
    呂騫卻不饒他:“你喝空了老夫的酒,也不知道幫老夫收拾收拾?”
    牧青白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折返回去幫忙,但嘴上忍不住埋怨:
    “你也是,你明明車駕那邊有仆從在,吩咐一聲就行了,還需要自己動手,也不需要我來幫你。”
    呂騫嚴肅的說道:“這是敬老尊禮的體現!”
    “迂腐。”牧青白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麽?”呂騫一瞪眼。
    “沒什麽沒什麽,快收拾吧!我還得去喝花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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