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毒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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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問題!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聽了師弟的話,帶上祖師的舍利,來請一個人,去救一個人,至於他一個終日惶惶瘋癲的小和尚,為什麽會知道江湖鮮有人知的藥王廬,為什麽會知道不知樓的所在,他沒說,我也沒問。”
    “他是你師弟,你卻對他一無所知?”
    “他已經遁入空門,前塵往事一概不究。”
    牧青白笑問道:“如果他是殺人犯,你們法源寺也一概不究嗎?”
    淨法聞言一滯,強笑道:“當然不可能,佛門雖然是清淨之地,但並非法外逍遙。”
    淨法能怎麽回答,牧青白的問題完全就是個大坑,且不說牧青白曾是朝廷裏的六品大臣,就說眼前這屋子裏還有一位鎮國大將軍。
    你敢說半個‘是’字,分分鍾滅了你!
    “那你怎麽知道小和尚遁入空門之前不是個法外狂徒呢?”
    淨法苦笑道:“牧大人真是才思敏捷,貧僧的意思是,法源寺當然知道師弟遁入空門之前的身世,但是佛門規矩是遁入空門便摒棄前塵。”
    “那你說說,這和尚是什麽來路。”
    淨法沉默片刻,說道:“師弟他是一位世家子弟,具體是哪座世家,貧僧也不知道。”
    “很大嗎?”
    “很大。”
    “世家子弟遁入空門?”殷秋白有些吃驚。
    “你們法源寺收弟子,連姓名都不問的嗎?”
    “不問。既然他打算剃度出家,那自然與過去的名姓一刀兩斷,我們又何必去問呢?”淨法微笑道。
    牧青白嗤笑道:“他這樣兒也不像是遁入空門的樣子啊。”
    “師弟一向有打破規矩枷鎖的豁達膽氣,宗門的條條框框約束不了他也算正常,不過若是牧大人親自去問的話,我想小師弟一定會如實回答,他就在京城等著您呢。”
    牧青白皺了皺眉,張口欲言,又止。
    淨法見狀也不好奇,臉上帶著格式化的微笑,雙手合十道聲佛號便告辭退下。
    “牧公子剛才對淨法和尚想說什麽?”殷秋白不解的問道。
    牧青白笑了笑,搖搖頭道:“其實也沒什麽想問的,隻是我有種感覺,小和尚不簡單。”
    “是不簡單,法源寺的和尚都不簡單。”
    “法源寺是什麽來路?”
    “佛門聖地,天下禪宗之最,當代的僧人不少,但圓寂後能凝結舍利的人寥寥,而法源寺上一任住持正是其中之一,舍利被佛門視為擁有澄淨佛心的象征,所以有傳聞,上一任住持是一位活佛。”
    牧青白奇怪的問道:“上一任住持不是死了嗎?”
    殷秋白不禁哭笑不得,牧青白的關注點太過偏倚。
    “那哪是活佛啊?這是死佛,哈哈!”
    殷秋白想賠著牧青白笑,但是她實在笑不出來,這笑話可太沒底線了啊!
    “太師對法源寺的評價也很高。”
    “有多高?”
    “太師說法源寺是一座高山。”
    牧青白麵色古怪:“你確定這是誇獎的評價?”
    殷秋白困惑的問道:“高山形容法源寺佛法與武功皆是上乘……難道不是嗎?”
    牧青白自嘲的搖搖頭:“我這人心思太多,所以聽什麽話都不像好話,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殷秋白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什麽,“你們方才說的小和尚,不會就是當初在天牢裏……”
    牧青白失笑。
    殷秋白見他笑,不禁紅了臉,“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看來你所言不虛,京城真當是暗流洶湧啊。”
    殷秋白愣了愣。
    牧青白見她模樣,又忍不住想笑:“好吧,看來你隻是聽人說,卻沒有切身體會過。”
    由此可見,殷雲瀾把她保護得太好了。
    也好,做個純粹的武人挺好。
    “呂老頭想拉我入局,所以派了一個猛士田銳來我身邊,而小和尚呢?他一個法源寺遠遁空門的禿驢,他也想拉我入局?所以不惜派出一個厲害的武僧,去請來了一位厲害的郎中。”
    “田銳是呂老先生的人?”
    牧青白撇了撇嘴,道:“準確來說不算,但確實是呂老頭的安排,而我至今仍不知道他們究竟圖我什麽,這些人嘴裏沒一句實話,難道我要信和尚嘴裏念的慈悲嗎?”
    殷秋白沉默片刻,神情緊張的說道:“要不,牧公子你還是歸隱林泉吧!”
    牧青白輕笑,忽然看向窗外:
    “我在戰場上結識了一位騎兵。”
    殷秋白目光困惑,不知道他為何在這時說起這件事。
    “我知道他,他的家書被盧素井等一幹人帶回來了,已經查明身份,連同撫恤一並送回家眷手中。”
    “他很強,但很魯莽,他隻有一騎,對方有三騎,他的每一次衝鋒看起來都很荒唐,明明一定要死,他和我不一樣,他有家有室,有眷戀的人,他衝上去幹什麽?他完全可以掉頭就跑,他有馬,還有弓,還有我們這一群炮灰給他擋箭。”
    殷秋白眉眼低斂,她隻知道有一位袍澤戰死,卻不知道這位袍澤竟然如此英勇,她默默在心底為袍澤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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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軍戎戰士的宿命!駐守邊關,就是要殺敵衛國,如果他不衝鋒,便是那三個蠻騎殺到他的家門,殺掉他眷戀的家人,擄走他所愛的女子。”
    牧青白點點頭道:“對啊。即使我逃得遠遠的,本來就要找上我的麻煩還是會找到我。再說,我的衝鋒並不魯莽,我可以接受他們對我產生殺意,但我不會接受被人利用。”
    “天涼,我已經讓人在屋裏點了炭火,現在應該暖了,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
    “嗯,你也早些歇息吧,別看了,公文是看不完的。”
    牧青白在北疆養傷的這段日子出奇的平靜。
    弄城大捷的消息傳回京城之後似乎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也許有旨意,但牧青白沒有接到處置自己的旨意。
    北疆沒有對北狄乘勝追擊,不知是出於什麽樣的緣由。
    京城方麵安靜得不像話,原本在牧青白流放的途中,不停搞小動作的呂老頭與小和尚,此刻都像是被毒啞了一樣,默不作聲。
    秦代暉一直在驛館住下,就等牧青白的身體養好便啟程赴京。
    藍藥王的藥浴疼是很疼,但管用也是真的管用。
    短短七日,牧青白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跟換了個嶄新的一樣。
    雖然還是一樣跑兩步就喘,但比起之前的羸弱,好上不止一星半點。
    殷秋白這七日裏還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不過每日總會在晚飯時間閑下來,與牧青白共同用飯。
    不過牧青白還是很想念自己的追雲趕月靴,於是就在紙上畫下它的模樣,盡管它隻剩下了一隻。
    淨法消失了七日,再次見到他,驛館裏眾人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啟程赴京。
    “貧僧與藍藥王還有別處要去,所以先行告辭了。”
    牧青白打量著淨法手上的棍子,棍子末端好像是沒有洗掉的血跡。
    “和尚,你殺生了?”
    “貧僧是出家人,出家人怎麽能殺生,隻是隨手敲斷了幾條握刀的手而已。”淨法笑眯眯的回答。
    “法源寺果然是一座高山啊。”
    淨法一愣,趕忙道:“牧大人,這帽子扣得太大了吧?”
    牧青白失笑:“看來法源寺也沒有把這話當成褒獎啊!”
    “貧僧雖然是個武僧,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還是懂的。”
    牧青白四處看了看,問道:“你不和秋白打聲招呼就走?”
    “鎮北王將此次北疆大捷的功勞記在了殿下名下上呈京師,殿下是個磊落光明的女子,不肯受此功勞所以去找鎮北王了,貧僧已經拜別過殿下了,不過貧僧也很疑惑,為什麽這潑天之功,鎮北王不要?”
    牧青白撇了撇嘴,道:“因為正是潑天之功績,所以他不敢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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