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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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青白笑而不語。
齊燁承卻急了,蹲下身,看著牧青白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像是周圍有無數雙耳朵在聽:
“牧大人,你能使北狄三庭不攻自潰,您能使殷國江湖合而為一,還能把權傾朝野的相權擊潰,您在殷國的事,我都有所耳聞,本王崇敬您經天緯地的才華,本王認定您既然能問出這樣的話,就一定能助我登基大寶!”
牧青白還是笑,敲了敲酒杯旁的桌麵,齊燁承連忙雙手去拿酒壺,給牧青白斟滿一杯。
“牧大人,您對殷國而言,有不世之功,殷國的女帝有眼無珠,才給您一個五品,她這個女人真是瞎了心了!”
牧青白抿著酒,眼裏有笑意,還是不言語。
齊燁承眼裏閃過一絲陰毒憤怒,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他自以為陰藏得很好,殊不知這一抹陰毒也被牧青白盡收眼底。
“牧大人,殷國女帝目光短淺,您乃天下無二的大才,您在殷國,屈才了啊!”齊燁承演技誇張,卻也給足了麵子:“牧大人,殷國版圖雖大,然為君者不能識美玉,無才無德,不值得您為她鞠躬盡瘁!”
牧青白喝完一杯酒,放下酒杯,齊燁承又趕忙將酒壺提起,斟滿。
這一次牧青白沒有喝,而是說道:“我身在殷為官,是女帝臣子,如果殿下真心要我輔佐成就大事,就請想辦法,助我離開大殷,不管如何隻要能到齊國去,我能助殿下奪得齊國。”
齊燁承雙眼迸發了喜悅,連忙作揖欠身:“牧大人放心,區區女帝,目光短淺,本王一定能助牧大人這尊飛龍脫離潭淵!”
齊燁承說完,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來到門外,便有幕僚湊上前來行禮。
“殿下。牧青白如何?”
“傳聞不虛,牧青白果然是大才,大才者登高不懼,臨危不亂。他見了本王,竟然絲毫沒有怯場,說明他見過與本王齊平的高度,甚至登過更高!他絕非區區五品所能狹限,殷國的女帝真是瞎了眼啊。”
“奴婢恭喜殿下!納得一名高才!”
“哈哈。這樣的才俊,本王自是一定要收於麾下!”
門內。
牧青白烤著火,望著池塘裏的魚,忽然石燈的光被擋住了。
呂騫悄然來到池塘邊,低頭看著牧青白問道:“你跟齊燁承說這些,你想幹什麽?你想離開殷國?”
牧青白微笑,他知道呂騫在暗中聽,既然選擇在鏡湖書院見齊國皇子,那就沒打算瞞著呂騫,而且本來也沒有什麽好瞞的。
“荒唐!!你是陛下欽冊的五品大員,你卻拋下這份富貴榮華……”
“老呂啊,被所有人都孤立的人是沒辦法留的。”牧青白打斷道:“文官對我,武將對我,都是一樣的想法。”
呂騫漠然道:“哼!若非你想走,誰能趕你?”
牧青白笑道:“對,我就是讓他們知道了我想走的想法,他們樂見如此!所以才會如此不遺餘力的幫我!”
“為什麽?”呂騫無法理解,隻能開口詢問。
“為什麽?因為我的存在,破壞了他們的利益鏈條!而我的離去,能保住他們的安全無虞,你也是如此,我以後不在了,你的魚,你的書院自然安全。”
“我是問你為什麽要離開殷國。人的出走要麽是因為恐懼……”
“對,殷國有兩個我所恐懼的人,一個是死人,一個是活人,他們倆一個是頂尖的籌謀者,一個可能是頂尖的籌謀高手!”
“不對,你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因為恐懼,你連死都不怕。”
牧青白哈哈一笑,“老呂,你別怕,我知道,你忌憚我,因為我在你眼前,依舊不受你掌控,我不在你眼前,你怕我更加無法無天,到時候別說魚了,怕是書院都要被我傾覆的巢給砸了,要麽你現在殺了我,要麽你就別怕!”
呂騫後退了一步,指著牧青白:“你……”
“你有點野心,你想握住我這把刀,可我還沒被你掌握,我就要走了,這也是一種策略不是嗎?好了吧,呂老頭,就憑我們這交情,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呂騫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在牧青白身旁坐下。
牧青白笑著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呂騫身子微微往前傾,牧青白卻還招了招手,像是在戲弄一隻老猴。
呂騫強忍著心裏的屈辱,挪動了身子,又往前傾了些。
牧青白見他一臉悲憤,也沒有再為難這個老先生,微微俯身到他耳邊,輕聲說了一段話。
呂騫的呼吸放緩,突然瞳孔一縮,眼底盡是驚恐,甚至連呼吸都忘記了。
呂騫像是被針刺了一下,軀體上似疼得急了,‘騰’的一下從地上彈起,不可思議的看著牧青白:“你,你!”
“別你你的了,不讓你知道,你非要知道,非要知道,現在好了吧,真知道了,你今晚睡得著覺嗎?你以後睡得著覺嗎?要說啊,人還是無知點才幸福,”
“牧青白,你是在玩火,你會引火燒身的!你就不怕到時候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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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瞧,你瞧瞧,你一大把年紀了,情緒不要這麽激動,萬一誘發心肌梗死,掛在我麵前,我可怎麽說得清喲!我這也算是給你長了個教訓,你沒有那麽大的格局,你就不要這麽好奇嘛!”
呂騫往外疾走:“你太瘋狂了!牧青白!你……”
“呂老頭,我哪怕真告訴你了,你敢說出去嗎?”
呂騫倏然扭頭瞪著牧青白,“你憑什麽以為老夫不敢?”
牧青白伸直手掌貼近耳廓:“你聽。”
“聽什麽?”
“聽哀哭。”
呂騫瞪大了眼睛:“哪裏來的哀哭?牧青白,你少在這裝神弄……”
“聽你家裏人的哀哭,聽你三族的哀哭,聽!仔細,仔細聽。”
呂騫的喉嚨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掐住,裝神弄鬼的‘鬼’字被生生擠在喉間,隻能發出一個可憐的氣泡音節。
呂騫指著牧青白,漲紅了臉:“你真該死!”
“沒錯,我該死!你怕,就刺死我!”
呂騫卻一屁股坐在地上,哪裏還有大儒風範。
灰蒙蒙夜色下,呂騫臉色黧黑:“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好朋友之間,有好東西要分享的嘛。”
“好朋友?”呂騫諷刺的蔑笑:“你這種攪弄風雲的黑手,隻是享受淩駕他人的快感吧!”
“我知道你對我有點忌憚,之所以告訴你這麽多,就是坐實你的恐懼!認清我的歹毒!恐懼催生之下,你就會全力幫助我。”
呂騫冷然道:“對齊國的妥協隻是權宜之計,你不要把陛下想得太淺了!齊國的壓力很快就不複存在了!”
牧青白有些驚訝,“你這老頭……你能說出這種話,說明你知道不少嘛!”
“我最起碼知道鄒文漾並無恙。”
鄒文漾是誰?牧青白花了好半天才想起來,噢,對,在鏡湖書院召開江湖各個掌門大會的時候,這家夥來挑過事,被自己當成雞殺了。
“他去哪了?在京城沒見有他的動靜了啊,你還真別說,這家夥自從那一夜後,就悄無聲息的沒了。”
“哼!”
呂騫沒打算說,牧青白也沒興趣再問了,隻是笑了笑,好聲好氣的對呂騫解釋,好像是在跟一個生氣的老朋友解釋:
“我沒有小看陛下,陛下年輕氣盛,當然不可能跟我一樣是個軟柿子,被人陰了就隻能蒜鳥蒜鳥都不容易,所以我今夜故意讓你知道我和齊國皇子見麵,你一定會好奇,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的歹毒,然後你一定會幫助我。”
呂騫錯愕的望著牧青白,“原來你是這麽個打算!”
“當文武集團、儒壇,都逼宮……啊不是,都諫言,那陛下怎麽的也得答應了,至於事後文武和你們儒生群體會遭到什麽清算,那都是你們的事了,用一部分代價,送走我這尊瘟神,我覺得挺值的,你覺得呢?”
牧青白說完,起身朝正門走去,走到呂騫身邊的時候,忽然憂愁的歎息,“唉,其實我覺得挺沒意思的。”
“沒意思?”
“是啊,沒意思,京城裏能讓我認真對待的就那麽倆,但是現在,一個死了,留下了一個連端倪都沒露出來的謀劃。一個跑了,帶著一個很大的謀局。這京城裏呆著實在沒意思。你們又忌憚我,又被規則束縛,你們又不敢殺我。唉!”
牧青白說完,從他身邊走過,出了門,沒一會兒又折返回來,拍了拍依舊呆坐在地上的呂騫。
呂騫無神的回頭。
“我忘了,我來的時候讓虎子他先回去了,你得給我找輛車,送我回去。”
“滾!!”呂騫瞪了他一眼,拂袖離去。
牧青白笑了笑,“老年人火氣真大。”
牧青白去找了書院裏的助學,助學立馬給牧青白安排了馬車。
呂騫回到了屋內,燈火明亮,光線紮得他的眼睛有些不太適應。
適應了好一會兒,他繞到案前,提筆寫下了幾封書信,然後又遲疑著寫下了一封奏疏。
奏疏上詳盡陳明了牧青白方才說的歹毒計劃,可是,等他寫完最後一筆,又陷入了遲疑之中。
片刻後,呂騫將這封寫好的奏疏付之一炬,又將灰燼用茶水攪和。
“也許,他在推動天下大勢。”
呂騫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自語:“也許順大勢而為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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