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陽一劍殺出，對麵的檮杌卻巋然不動，似乎絲毫不懼那擁有開天之勢的劍威。
    劉天陽見狀眼神微微一抽，但劍還是沉穩落下，雖然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強行終止劍招，自己反而會被反噬。
    “當！”
    一道金鐵砸中千年巨石的聲音響起，劉天陽虎口發麻，隻感覺自己這一劍像是小孩子拿木劍重重砍在了巨石之上，巨石巋然不動毫發無傷，可手拿木劍的孩子已經哭著揉起手掌，腳邊還躺著斷成兩截的木劍。
    “握草？！”
    劉天陽驚愕的看著眼前的檮杌，心裏問候了它祖宗十八遍。
    “這不對啊！”劉天陽驚叫道，這一劍開天，別說是古聖來了，就算是人族帝落之前的大帝來了，也不敢說巋然不動全憑肉身抗下還毫發無傷啊。
    可他娘的這麽詭異的局麵，就這麽發生在他的眼前了。
    檮杌的雙眼顯出人性化的譏諷，隨後高高抬起一隻爪子，對著劉天陽猛然砸下。
    這是何等的速度和力量呢？
    相當於稚童與鐵騎對衝，結果顯而易見。
    一爪，將劉天陽劈了個兩半。
    劉天陽瞪大了眼睛皺緊眉頭，想撐起身子可是沒有力氣，他不相信自己就這麽死了。
    可是眼前的景象已經真的不能再真了，檮杌張開血盆大口，將他的上半身一口吃進了肚子。
    一切歸於虛無。
    劉天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消散。
    虛無之外，真實的世界之中。
    劉天陽盤膝而坐，眉頭緊鎖。
    在他的身體周圍，有符文組成的大陣。
    大陣之上，有一個字充當陣眼，是一個晦澀的古文“幻”字。
    在大陣之外，一個手拿棱鏡的男子冷漠的看著鏡中世界，檮杌正對著劉天陽的屍體大快朵頤，似乎這個古聖的血肉分外的美味，血水在其嘴角不斷滴落，骨骼被咬斷的聲音不絕於耳，男子微微無奈，看著陣中的少年，低聲呢喃道：“難道就這點本事？”
    男子正是宋簟秋的上一世開路人，白鶴子。
    白鶴子擅長鑽研秘法陣法和符文，經他手改造過的陣法，威力遠比陣法開創本身要更強，所以在通天古路上，白鶴子埋下不少的陣法，坑殺的界外生靈數量上萬，是所有開路人之中殺掉的界外生靈最多。
    隻是現在這個前輩對劉天陽的表現有點失望。
    “要是這麽一個幻術就把你給辦了，那你接下來也沒必要開啟通天古路了。”白鶴子冷哼一聲，放下了棱鏡盤膝而坐，開始用朱筆畫符。
    而就在白鶴子放下棱鏡的時候，在棱鏡尚未落地，白鶴子正好翻轉過鏡麵之時，鏡中的虛無世界中，一隻眼睛帶著冷冽的殺意睜開，占據了整個鏡麵。
    “嘭！”
    白鶴子朱筆畫符不過兩息，棱鏡砰然炸裂，碎了一地。
    白鶴子一驚，猛然看向劉天陽。
    陣法之中，古體“幻”字瘋狂顫抖，組成整個大陣的所有字符也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大陣正在被瓦解，所有的規則正在被打亂打散。
    幻陣之中，盤膝而坐的少年眼皮不斷顫抖，似乎是想睜眼卻遲遲因為外力而難以睜開，做後，充當陣眼的古字“嘭”的一聲炸成一地的墨汁，陣中閉眼的少年猛然睜眼，眼中滿是殺意。
    “我說麽，一個檮杌怎麽可能憑借肉身就接下那一劍，更不可能毫發無傷，原來是你個旁門左道的混蛋給我下套，看老子不把你砍成八段！”
    劉天陽憤怒的起身，右手一招，長劍塘塵立刻出現，劍氣肆虐，天地悲鳴。
    白鶴子麵色陰沉的看著這個晚輩，手中握著的朱筆竟然瞬間變大，成了一杆長槍似的武器。
    朱筆筆尖微微下墜，紅色的墨水懸而不滴，明明隻是一滴墨水而已，卻暗藏殺機，令人不敢小覷。
    白鶴子眼神淡漠的看著這個後輩，伸出一根手指對著劉天陽勾了勾，極盡挑釁道：“你覺得你行，那就試試，小兔崽子。”
    劉天陽手中長劍瞬間爆發，寒光一閃，磅礴劍氣劈開虛空，殺氣滔天，白鶴子高舉朱筆，自上而下一揮，紅色墨水似決堤洪水一般，將劉天陽的劍氣盡數擋下，未使一絲劍氣來到這半邊空間。
    兩人兩方天地，一方已經被劍氣肆虐破碎，一方卻完好如初，割裂感極其強烈。
    “喲嗬，沒想到這墨水還挺硬，那就試試這個怎麽樣！”劉天陽見一劍未果，果斷選擇再出一劍，塘塵在劍氣肆虐之中劍身不斷鳴顫，這等戰鬥要是放在他還是重台瓣的境界，塘塵早就因為劍身無法承受此等劍招威力而崩碎了，現在隨著劉天陽境界的提升，塘塵的品質也隨之升級，現在古聖之間的戰鬥，塘塵已經遊刃有餘。
    “開天！”
    天地驀然間隻剩下黑白兩色。
    劍氣在此方世界之間變得無比清晰，隻見磅礴洶湧的劍氣宛若深海巨浪一般，波濤洶湧，勢不可擋。
    白鶴子冷哼一聲，高高拋起巨大朱筆，筆尖之上，墨水不斷滴落，在白鶴子身邊盤踞，一大灘的墨水很快在白鶴子周身散開，自行變成了各種晦澀難懂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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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麵陣！”
    白鶴子低喝一聲，朱筆以筆尖著地，白鶴子伸手抓住手腕粗細的筆杆，在身前輪出一個圓。
    “化！”
    白鶴子屈指一點，在那圓之中，一麵薄如蟬翼卻又無比堅固的鏡子顯現，鏡麵之中，倒映著劉天陽和那磅礴的劍氣。
    “轟！”
    洪鍾大呂之聲響徹天地，劉天陽雙眼虛眯，擋下自己這一劍的，竟然是鏡麵中的劉天陽！
    “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是鏡麵到底是假的，還想以假亂真不成？異想天開！現在就讓你看看無法複製的劍！”
    劉天陽發絲迎風狂舞，他收回塘塵，以心念牽製其在身前懸浮，自己雙手合十，垂眸低聲呢喃。
    “大道之劍，一劍斬星辰！”
    劉天陽猛然抬頭怒喝，塘塵劍身瞬間消失，再次出現，竟然是在兩人的頭頂之上。
    “這一劍，我看你還怎麽複製！”劉天陽獰笑道，雙手呈托舉狀高高舉起，隨後又猛然一落。
    高天之上的塘塵，瞬間似隕星墜地一般，其勢之巨，竟隱隱間有斬斷星辰之氣！
    白鶴子麵色冷冽，低聲罵道：“宋簟秋這個混蛋，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養了個什麽樣的怪物出來。”
    白鶴子罵完，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對招，隻是這一劍的確如劉天陽所說，已經無法以鏡麵複製，白鶴子隻能雙手抓住巨筆，咬牙奮力推動筆身，那模樣，好似有巨力在阻撓其揮出那一個字。
    “給老子開！”
    白鶴子額頭青筋暴起，麵部扭曲至極，顯然這一招近乎掏空他的身體。
    碎。
    白鶴子寫出了簡簡單單的一字。
    可當那一字出現之時，天地突然靜了下來。
    這一字好似至聖的敕令，當白鶴子推開巨筆之後，劉天陽那足以斬斷星辰的劍，竟然碎成了寸斷！
    “什麽？！”劉天陽震驚道。
    他沒想到白鶴子竟然有這等手段。
    “看來，你們這些混蛋對我都或多或少隱瞞了手段，在你留下來的記憶裏，可從來沒有關於這個招式的記載。”
    天地複歸原本的模樣，劉天陽站在自己那方已經破碎的天地之間，看著眼前不出三百丈距離的另一方景象的天地，冷哼道。
    白鶴子不動聲色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內心想道：“我隱瞞？恐怕是你這個混蛋隱瞞的更多吧，與宋簟秋一戰，可從來沒看見你用過這一劍，要是我得到了這樣的情報，早就在你來之前就埋下數個極具殺伐的大陣來嚴陣以待了，哪裏會像現在這麽狼狽。”
    不過白鶴子卻未將心中所想付諸於口，依舊淡然道：“你隻是未到帝境，恢複的記憶還是少數，並非我們刻意隱瞞，而是有些東西，以你現在的境界尚還無法理解，怕你強行滲悟，那樣你除了被反噬之外，沒有其他結果。”
    劉天陽聞言挑眉，“哦？”
    白鶴子冷哼：“信不信由你。”
    說完，兩人便再未說話，氣氛陷入了詭異尷尬。
    足足一盞茶之後，劉天陽才率先打破沉默：“你怎麽不出招？”
    白鶴子眉頭一挑，“你怎麽不出招？”
    “我真元已經枯竭了，剛才那幾劍下去，掏空了我的意氣，我現在就是枯竭的狀態，無法再遞出成氣象的一劍了。”劉天陽很誠實的回答。
    白鶴子冷哼一聲，“那我比你強一點。”
    說著，他抬起巨筆，筆尖對準劉天陽，一滴足足有碗口大的紅色墨水瞬間砸向了劉天陽，讓後者一驚，以為是什麽殺招，趕忙架起防禦的姿態，可是墨水團隻是像物理攻擊一樣砸在劉天陽的身上炸開，浸濕了他的衣衫，卻沒有絲毫實質的傷害，劉天陽不解的看向白鶴子。
    “我還能捉弄你一下。”白鶴子見劉天陽果然被嚇到，心情大好，放聲大笑道。
    劉天陽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咬牙切齒，壓抑著憤怒罵道：“好個千年的王八。”
    白鶴子笑不出聲了。
    他憤憤的盯著劉天陽，那模樣似乎恨不能生啖其肉。
    這下輪到劉天陽放聲大笑了。
    原來，劉天陽恢複的記憶之中，關於白鶴子，就有一段往日趣事。
    那是白鶴子當初在天元界尚未踏入帝境的時光。
    那時候的白鶴子雖然是古聖境界，但是古聖之上尚還有大帝，再加上其惜命的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在外界那是妥妥被爭搶的對象，於是他找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將自己以陣法牢牢封印在一處大山之中，足足百年未出。
    這百年之內，外界的生靈尋覓其身影煞費苦心，最後得知白鶴子的藏身之所後，當即叩響山門，可白鶴子就是不見。
    “不到帝境，我是不會出來的！”
    白鶴子放出話去，引得山外的一眾咬牙切齒。
    看著白鶴子像縮頭烏龜那般縮在大山之中，外界的諸多生靈給白鶴子起個外號叫白王八，暗諷其龜縮山林不出世的舉動。
    白鶴子對這個惡稱倍感憤怒，於是他壓著怒火隱忍多年，最終在成就帝境後出山，將那些曾經罵過自己白王八的混蛋一個個都教訓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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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往事重提，白鶴子怎能不氣。
    他冷著臉看著劉天陽，遲遲不說話。
    “怎麽，白王八，想咬我啊？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了。”劉天陽將拄著的塘塵反手握住，以極其猖狂的模樣叉腰挺胸，抬起下巴用鼻孔看向白鶴子，“小爺我就站在這裏不動了，有能耐你打死我！”
    胸中有口不平氣，不吐不快。
    隻見白鶴子深呼吸一口氣，再次抬起了朱筆。
    劉天陽感覺到了不對勁，卻不好放下架子準備防禦。
    “檮杌，上！”白鶴子朱筆在虛空之上奮力一劃，將虛空劃出了個口子。
    自裂隙之中，走出了一個與劉天陽在幻境中見到的一模一樣的檮杌。
    檮杌在得到白鶴子的命令後，立刻向劉天陽撲殺而去，張開的血盆大口之中，惡臭的氣味直衝劉天陽的腦門。
    “握草！”
    劉天陽大吃一驚，頓時痛罵。
    在剛到第四層的時候，劉天陽不慎踩入了白鶴子的幻陣之中，麵對幻境中的檮杌劉天陽可謂是無計可施，被生生咬死。
    不得不說白鶴子的幻陣真是登峰造極，那一刻，劉天陽差點就覺得自己死了，還好自己曾經沒少在生死之間徘徊，所以對死亡來臨的感覺分外清楚，當時就感覺到了不對 這才得以找到幻陣的破綻走出幻境。
    可那隻檮杌在劉天陽心裏留下的陰影卻是短時間內難以消散。所以現在劉天陽再見檮杌，第一反應竟然是拔腿就跑。
    “白鶴子，你大爺的！”
    白鶴子看著撒丫子就跑的男子，冷笑之中卻也有幾分真心的愉悅。
    “吼！”
    檮杌的吼聲自劉天陽身後傳來，劉天陽在逃命之中連連回頭觀望，隻是每次回頭，都能驚恐的發現自己與那隻畜牲的距離越來越短，所以劉天陽便越來越絕望。
    “該死該死該死，早知道在叩關之前，我也去收服一隻大妖為貼身護衛好了，也就免得被眼前這隻檮杌給欺負了。”劉天陽喘著粗氣後悔著，眼看自己即將被檮杌追上，劉天陽這才想起自己還有肉身可以使用，於是立刻開啟了震門。
    “劈裏啪啦！”
    周身閃爍金色雷電的巨人站在原地，背對檮杌，檮杌一個急刹車停住身影，呆愣的看著眼前不知什麽時候變大的男子。
    “哼哼。”
    劉天陽緩緩轉身，不懷好意的看著檮杌，手指關節被他捏的啪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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