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元宵
    家宴過後，皇上按祖宗規矩歇在了景仁宮。
    臨睡前，繪春按皇後吩咐端上來剛熬好的醒酒湯。
    皇後體貼地勸他喝下好安寢，皇上依舊盯著手中的詩卷，眼皮也不抬地擺擺手表示自己無礙。
    當繪春識趣的準備福身告退時，皇上忽而想起席間打量著瓜爾佳文鴛似乎酒醉般的臉頰緋紅。
    於是，他抬眸即刻出言喚住了正欲轉身的繪春，讓其把東西放下。
    皇後見狀以為皇上改變了心意，她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打算端起醒酒湯親手奉給他。
    誰知皇上招手把小廈子喚到跟前，指著那一碗醒酒湯讓其就近送去永壽宮。
    並讓小廈子傳自己口諭，讓瓜爾佳文鴛不許耍小性子，並其親自盯著她喝完再回景仁宮。
    一旁的皇後聞言一驚，當場就顧不得做表情管理，嘴角囁嚅幾下，手中的絲帕攥得更緊了。
    皇上還真是新歡舊愛左右逢源，表麵上與自己相敬如賓，讓外人隻歎帝後同心同德，伉儷情深。
    可皇後明白的，私下裏皇上連一個月隻有兩日來景仁宮的時間裏，都略顯心不在焉，有時自己洗漱完回寢殿後，皇上已經睡的香甜了。
    可如今更甚，在景仁宮裏讓蘇培盛給莞嬪送去同心結，今日連自己準備好的醒酒湯都牽掛著永壽宮。
    這不是明擺著打她這個做皇後的臉麵，讓別人議論自己人老珠黃 留得住皇上的人，也留不住皇上的心。
    …
    片刻後，永壽宮 。
    盡管寢殿內的炭火燒的足，炭盆裏的紅蘿炭正散發著熱氣，可坐在軟榻上看賬薄的瓜爾佳文鴛仍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一旁正嘀嘀咕咕聊八卦的景泰與雲鶯聞聲朝她看去。
    “主兒，你別是著風寒了吧？”
    景泰眼眸一轉，回想道：“許是今赴宴時主兒穿的單薄了些，又在席間貪嘴多飲了幾口冷酒。”
    “夫人常囑咐奴婢們，您向來脾胃失和，是不能…”
    “阿嚏…阿嚏…”雲鶯話還未說完，瓜爾佳文鴛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她怔怔地望著兩人，呢喃了一句：“誰罵我了？”
    景泰捂嘴偷笑：“估摸著就是您著風寒了。”
    “主兒，您先別休息，奴婢讓小晨子去太醫院請值夜太醫來給您瞧瞧。”
    雲鶯言罷站起了身正欲往外走。
    正巧此時廊下值夜的小石子開門回稟說禦前的人來了。
    瓜爾佳文鴛聞聲微微一怔，這個時辰禦前的人來做什麽。
    隻見小廈子手拎個食盒走了進來：“奴才給熙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快起來吧。”
    “謝娘娘。”
    瓜爾佳文鴛麵上帶著柔和的笑意，詢問道：“外頭夜深露重的，皇上這個時辰讓你過來可有急事？”
    “回娘娘的話，皇上命奴才給您送碗醒酒湯過來。”
    言罷，小廈子將食盒放至軟榻木桌上，從中小心翼翼地捧出個白琺琅彩纏枝牡丹紋碗奉到她麵前。
    “傳皇上口諭，讓奴才看著您喝完再回。”
    瓜爾佳文鴛略一遲疑，這架勢知道的是皇上怕她耍小性子不肯喝，不知道的還以為端來的是什麽毒藥鴆酒，讓小廈子親眼看著自己受死…
    還是從景仁宮送出來的，難怪方才一連打了幾個噴嚏，定然是皇後在心裏暗暗痛罵了自己！
    她伸手接過那碗醒酒湯一飲而盡，拿手帕輕拭嘴角後道：“有勞你跑這一趟。”
    小廈子聞言唇角微揚，微笑道：“娘娘客氣了，能為您當差是奴才的福氣。”
    瓜爾佳文鴛抬眸看向景泰。
    景泰摸了摸自己身上，隻摸出了一些碎銀後尷尬地遞給小廈子：“娘娘的一點心意，請你喝茶。”
    “多謝娘娘，那奴才便回去複命了。”
    瓜爾佳文鴛打量著小廈子告退時，那張俊俏的臉露出難以掩飾的欣喜。
    不得不說，永壽宮的小晨子與小石子長得也算周正了，可若與小廈子比，還真是遜色不少。
    不愧是禦前侍奉的人，顏值都稱得上一等一的出挑。
    隻可惜是個內監不算良配，若是侍衛的話，還能把景泰或者雲鶯與他撮合撮合。
    說起侍衛，瓜爾佳文鴛腦海中又莫名浮現了一句經典台詞：
    “孫答應的赤色鴛鴦肚兜還掛在那個狂徒的腰帶上…”
    小廈子這樣顏值這樣禦前的身份上若是個侍衛，那宮裏不知道要多出幾個“孫答應”或仰慕他姿色的宮女…
    “主兒，主兒？”瓜爾佳文鴛耳邊傳來景泰輕聲的呼喚。
    她捧著杯子道：“奴婢服侍您漱口。”
    “景泰，你侍候我多少年了？”
    “主兒，您忘了？奴婢六歲被買去浣衣為生，是您與夫人的馬車偶然路過，瞧見奴婢冬日裏滿手的凍瘡還要泡在冷水裏，一時心軟便為奴婢贖了身，又瞧著與您年齡相仿，才讓奴婢去跟著侍奉您了。”
    瓜爾佳文鴛抬手撫摸著她的發髻，眸中閃過不忍：“等你到了年紀，我放你出宮過安穩日子可好？屆時再給你選個好人家為人正室，過安安穩穩的日子。”
    景泰搖頭：“奴婢同雲鶯說過 這輩子都要在宮裏陪著您。”
    “哪有到了年紀不嫁人的，難不成你也要在宮裏熬成個老姑娘？”瓜爾佳文鴛語氣委婉地勸道。
    “奴婢與雲鶯是您的陪嫁侍婢，不同於宮裏出身八旗的宮女們，即便到了年紀，也是可以不必出宮的。”
    見景泰執意如此，瓜爾佳文鴛也隻得把此事先放放，等日後大局已定 再談論也不遲。
    “罷了，終究你還年輕，等什麽時候改變主意了咱們再說此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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