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亮起時，趙遠正在擦拭那把從不離身的伯萊塔手槍。屏幕上“建國”兩個字跳動得格外刺眼，像極了三天前巷戰裏噴濺在防彈衣上的血珠——黏膩，溫熱，帶著死亡的預兆。
    “趙哥，剛接了筆大活。”視頻裏的建國穿著件洗褪色的黑色衛衣，左眼角的疤痕在暖光下泛著淡紅，笑得格外熱絡，“報酬放在老地方，兄弟你替我跑趟腿？”他指尖敲了敲桌麵，背景音裏混著老式掛鍾的滴答聲，頻率快得反常。
    趙遠拇指碾過槍身防滑紋，嘴角揚起慣有的弧度：“指定地點？老規矩，先看定位。”
    屏幕閃過張地圖截圖，紅圈標注著城郊廢棄冷庫。趙遠瞳孔微縮——那地方上個月剛被警方端掉，外牆還留著彈孔和警戒線。建國指尖在鏡頭前晃了晃：“雇主說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遠哥不會信不過兄弟吧？”
    “信得過。”趙遠忽然把槍托抵在下巴上，食指虛扣扳機，“不過老冷庫信號差，萬一遇著條子……”他故意拖長尾音，盯著建國喉結不自然的滾動。
    “瞧你說的！”建國突然抓起罐啤酒灌了兩口，泡沫順著下巴往下淌，“我讓人在南門停了輛捷達，鑰匙藏在左前輪擋泥板下。遠哥拿了東西直接走，保證順順當當。”
    “陷阱！”趙遠瞬間捕捉到對方眨眼頻率的變化——每分鍾32次，比平時快了一倍。他注意到建國左手小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麵，那是當年被打斷指骨留下的習慣性動作。每次說謊，這人都會下意識觸碰舊傷。
    “行，半小時後到。”趙遠關掉免提，聽筒裏突然傳來電流雜音——像是無線電幹擾器啟動的嗡鳴。他掛掉電話的瞬間，瞥見鏡子裏自己額角的冷汗。
    不對勁。
    冷庫方圓五公裏內有三個基站，根本不可能出現信號幹擾。建國在撒謊，而所謂的“捷達”……趙遠調出交通監控app，搜索建國名下車輛軌跡。果然，那輛黑色捷達三天前就停在了城西報廢廠——除非有人換了牌照。
    他迅速收拾戰術背包，把備用彈匣塞進防彈背心。路過玄關時，特意將鑰匙串扔在鞋櫃上，金屬碰撞聲在空蕩的公寓裏格外清晰——若有人監視，這會是“正常出門”的信號。
    電梯下行時，趙遠反複摩挲著手機卡槽。當指尖觸到那枚微型gps追蹤器時，呼吸驟然一滯——這是三天前建國“順手”塞給他的車載充電器零件。此刻紅點正在屏幕上閃爍，像顆埋在血肉裏的子彈。
    “想滅口？”他對著電梯鏡麵扯出冷笑，指尖碾碎追蹤器的瞬間，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建國替他擋過一顆穿甲彈，後背至今留著碗口大的疤痕。可現在，對方眼底的陰鷙比槍口更冷。
    地下車庫的風卷著灰塵撲來，趙遠摸到捷達車底的瞬間，掌心觸到黏膩的液體——不是機油，是汽油。他猛地後退半步，夜視鏡裏赫然映出油箱上的定時裝置：紅色數字正從“0500”開始倒數。
    手機在此刻震動，建國的消息跳出來：“遠哥到哪兒了？”
    末尾還跟著個咧嘴笑的表情，牙齒白得瘮人。
    趙遠刪掉消息，轉身走向消防通道。他知道，此刻冷庫周邊的製高點上，至少有三支狙擊槍正校準著各個出入口。而建國的真正殺招，或許藏在“報酬”裏——比如裝有氰化物的金屬箱，或是觸發式爆炸裝置。
    淩晨兩點的國道上，一輛偷來的銀色suv疾馳而過。趙遠摸出備用手機，給建國回了條消息：“東西已拿，老地方碰頭？”
    發送地址的同時，他將真正的路線坐標發給了境外的線人。後視鏡裏，城市的霓虹逐漸退成黑點，而口袋裏的伯萊塔始終抵著肋骨——比背叛更冷的，是知道背叛終將到來時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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