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長廊在暴雨中搖晃，消毒水混著硝煙味刺得人眼眶發疼。趙遠的防彈背心已被玻璃碎片劃開三道口子，掌心的伯萊塔隻剩兩顆子彈。身後傳來建國癲狂的笑聲：“跑啊！看看是你先摸到安全通道，還是我的手雷先炸穿你的肺！”
    三十分鍾前，建國用最後一筆黑金買通了停屍房看守。當趙遠追蹤信號源闖入地下二層時，冰櫃裏突然滾出十幾個標著“證據”的金屬箱——每個箱子都連著壓力觸發式炸彈。此刻天花板正簌簌掉灰，應急燈把建國的影子拉得老長，他左手攥著軍用手雷的拉環，右手持槍對準樓梯口。
    “你以為殺了我，那些黑賬就會消失？”建國臉上沾著血汙，警服上的警號已被扯掉，“省廳的人早就在你車上裝了追蹤器，現在整棟樓都被特警包圍——”
    轟！
    話未說完，左側牆體突然爆炸。趙遠借衝擊波滾進走廊，餘光瞥見建國被氣浪掀飛，手雷滾落在婦科診療區門口。他踉蹌著爬起，耳邊響起孕婦的尖叫——人群中，一個穿淺藍風衣的女人扶著腰後退，小腹微微隆起。
    林小滿下意識護住肚子，溫熱的液體順著大腿往下淌。她看見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衝過來時，瞳孔裏映著走廊盡頭的特警槍口。下一秒，後腰突然貼上灼熱的胸膛，槍管抵在太陽穴上，混著雨水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別動， 不反抗就沒有危險！”
    文昭的運動鞋在濕滑地麵甩出火星。他剛在地下車庫解決兩個試圖破壞監控的殺手，此刻正攥著從黑市買來的警用頻道耳機——當聽到“婦科區有孕婦被挾持”時，他心頭霎時間咯咯作響，仿佛有恐怖的力量狂暴著準備溢出。妻子今早還在電話裏說，第一次產檢聽到了胎心。
    “放開她！”腎上腺素加持的他像是怪物，直接撞開警戒警察的同時，正看見趙遠拖著小滿退向消防通道。
    趙遠的指尖碰到林小滿的肚子。懷中女人突然顫抖著吸氣：“求你……別傷害我的孩子……”聲音裏帶著他母親臨終前的哭腔，趙遠眼裏流露出愧對似的眼神。
    建國的血在瓷磚上洇成暗花，他用最後力氣扯響手雷拉環。金屬碰撞聲中，趙遠猛地將小滿推進安全區，自己轉身時看見——建國染血的警徽正對著他，建國嘴角掛著染血的笑。
    爆炸掀起的氣浪將文昭掀飛三米。他在耳鳴中爬起，看見婦科診室的牆已塌了半邊。煙塵裏，趙遠拖著傷腿往外衝，手中的槍正對準小滿眉心又顫抖著放棄臨時換目標到文昭。
    “放開她的時候，你猶豫了零點三秒。”文昭抹掉鼻血，狂暴的力量伴隨著身體的激素在掌心轉出風聲，“殺手不該有軟肋。”
    趙遠扣動扳機的瞬間，看見文昭的瞳孔驟然收縮。又是那個人！？此刻文昭站姿突然變了——雙腳碾地如生根，腰腹微沉似蓄勢之豹，正是他前幾天才剛見過的“狂拳起手式”。
    子彈擦著文昭耳際釘入牆麵，下一秒，巨力已重重砸在趙遠持槍手腕上。骨骼碎裂聲混著暴雨，文昭的喉間溢出低吼，每一招都奔著致命處去：崩拳開胸、撐捶鎖喉、背身靠打——正是失傳已久的“狂拳”真意。
    小滿在急救床上醒來時，監護儀顯示胎兒心率正常。消毒水的氣味裏，她聽見走廊傳來警員的匯報：“嫌犯已擊斃，現場發現建國局長遺體……還有文先生，他……”
    文昭靠在消防栓旁，指節滲著血。他看著醫護人員抬走趙遠的屍體，掌心還留著對方喉結的觸感——那個瞬間，他分明聽見殺手用氣聲說：“…對不起…我沒有看清是個孕…”
    三個月後，省廳表彰大會。
    小滿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看著台上的丈夫。文昭穿著熨得筆挺的襯衫，聽著文昭演講著其中一句“力量是鑄起家而存在的”，領口處露出半道疤痕——那是與趙遠搏鬥時留下的。
    他頓了頓，望向遠處的警徽雕塑。陽光穿透雲層時，他後頸的舊疤突然發燙——那是十年前在邊境當雇傭兵時，為救一個被拐賣的孕婦留下的。
    小滿將頭靠在他肩上，指尖觸到西裝內袋的疊紙。那是趙遠屍體旁發現的三顆子彈。
    暴雨洗淨的天空下，文昭輕輕替妻子攏了攏圍巾。遠處傳來消防車的鳴笛，他忽然想起搏鬥到最後時，趙遠眼底閃過的一絲釋然，像終於卸下了什麽沉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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