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屏住呼吸，側耳細聽。那聲音像風中斷了線的風箏，忽遠忽近，卻又帶著股執拗的韌勁，硬是往他耳廓裏鑽。
    還裹著一層病態的狂熱，的確是祈禱聲，聽那勁頭，還絕不是普通信徒的祈禱。
    林峰心中一動，瞬間來到了麵板空間中。
    他第一時間望向高空，可天空中代表信徒的星辰，並不是聲音的來源。
    林峰蹙緊眉頭，凝神感應。那聲音並未因空間的轉換而消失，反而像是剝離了一層現實世界的隔膜，變得更加清晰——不再是耳畔的低語，而是直接在意識溝壑深處響起的、帶著回音的囈語。
    不過，依舊如同隔著一層半透明的、浸透冰水的薄紗，清晰卻又帶著詭異的距離感。
    他凝實反應了一會兒，隱約已察覺到聲音的源頭。
    望向神像後麵代表廚師、武道、學習、瘋狂的四團神光。
    沒有猶豫，伸手在代表瘋狂神性的光上一點。
    空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劇烈地晃蕩扭曲，眼前的景象瞬間被撕裂、重組。
    一間光線昏暗，陳設簡陋的臥室中。
    一個三十多歲形容枯槁的男人，正雙膝著地，以一種近乎折斷脊椎的卑微姿態，深深地跪伏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的額頭緊貼著地麵，嘶啞、破碎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
    “至仁……至聖的瘋狂之神啊！您是我……道路中的明燈，是生命的歸屬，是榮耀，是父親，是一切的一切！您最虔誠……最忠心的仆人趙果…懇求您的憐憫……”
    趙果？
    林峰心中一震！
    這個名字，再加上巴徳科信徒這個條件，那眼前這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巴徳科的新晉升的代行者。
    “隻是巴徳科代行者的祈禱，怎麽會……連接到了我這裏？”
    林峰大為不解。
    狗頭人阿烈卡隻是個泛信徒，祈禱目標模糊，被自己的瘋狂神性意外捕獲尚可理解。
    但趙果，他是巴徳科行走於世的代言人，是其意誌的延伸，理應是最核心、最狂熱的信徒！他的祈禱，本該如同最堅固的錨鏈，牢牢係在巴徳科的神國之上！
    “偉大的瘋狂之神，請回應您卑微的撲人..”
    趙果的祈禱在繼續。
    林峰安靜的聽了一會兒，發現在趙果的禱詞中，自始至終，沒有提及“巴徳科”這個具體的名字，他祈求的對象，隻有瘋狂之神。
    “巴徳科是瘋狂之神，我如今也執掌著瘋狂神性……所以，這空洞的‘瘋狂之神’稱謂，成了指向不明的坐標？祈禱才……被我的神性所吸引？”
    林峰瞬間明悟。
    隻是，這之前為何從未出現過？
    “難道巴徳科本身出了問題？祂的力量……無法響應信徒，甚至無法錨定這原本專屬祂的祈禱，才讓這份祈求……如同無主之魂，漂流到了我這邊？”
    林峰念頭起伏，望向那團代表瘋狂神性的光暈。
    在其外圍，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根連接著趙果的信仰之線，它纖細、黯淡、搖搖欲墜，其微弱程度甚至不如一個普通的淺信者！
    這很不正常。
    信徒的虔誠度與信仰之線的強度直接相關，代行者的信仰之線理應非常非常凝實才對。
    他心念電轉，神念高度集中，順著這根細弱得可憐的信仰之線，小心翼翼地向虛空的深處追溯而去。
    混沌虛空中。
    代表趙果的那根信仰之線清晰可見。
    它的一端牢牢係在趙果身上，而另一端……卻並非直接連接著他。
    隻見那根主信仰之線，如同一條暗淡的灰色河流，堅定不移地朝著某個遙遠而深邃的虛空坐標延伸而去！
    而連接到他這邊的，僅僅是這條灰色河流上，極其微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縷分支！脆弱得如同蛛絲。
    “原來如此！連接我的隻是一根分線！”
    林峰恍然大悟。
    他的視線轉向那條延伸向未知虛空深處的主信仰之線。
    那裏……應該通往的是巴徳科的神國！
    神國？
    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升起。
    林峰將自身的神念凝聚到極致，依附在那根分支細線上，一旦有絲毫異動，他可以立刻切斷聯係，然後抽身而退！
    做好這般萬全準備。
    這才小心翼翼地，沿著那根灰色的主信仰之線，逆流而上，向著那未知的虛空坐標，探了過去
    混沌的洪流驟然分開，一片難以言喻的、極端扭曲感，卻又十分親切的光團，出現在感知的盡頭。
    這就是巴徳科的神國？
    林峰停下來，看著眼前的光幕，本以為這神國必定防護重重，沒想到他才一靠近，光幕便自行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堡。
    城堡非金非石，仿佛是活著的金屬與無數搏動糾纏的活體神經，強行糅合而成，表麵不斷滲出粘稠的、閃爍著詭異光澤的液體。
    城堡的中心，一座同樣由金屬與蜿蜒神經構成的、巨大而扭曲的王座上。
    一道龐大得難以想象的、由純粹混亂與瘋狂意念凝聚而成的身影，正歪斜其上，發出低沉如風暴過境般的鼾聲！
    林峰的目光一接觸這道身軀。
    無數念頭便從他心底升起，象億萬把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他的意識深處。
    他過往積累的知識、邏輯、對世界的認知框架，在這股力量麵前如同沙堡般瞬間崩塌、粉碎！
    他“看”到的顏色不再是顏色，“聽”到的聲音不再是聲音，空間感徹底扭曲，時間感支離破碎，自我認知的邊界開始溶解，一種“我即瘋狂，瘋狂即我”的恐怖念頭瘋狂滋生！
    就在林峰即將陷入徹底瘋狂的時候，他意識深處，一頭混沌魔猿顯現而出。
    玄黃二氣升騰。
    混沌魔猿仰天發出一聲暴吼，穩住了林峰即將崩潰的意識。
    得此機會。
    林峰恢複一絲理智，快速斬斷了與巴徳科的聯係。
    意識回歸。
    現實世界中。
    林峰抱著要爆炸的腦袋，大口大口的喘息粗氣，後背已冷汗淋淋。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
    林峰猶記得剛習武不久，便借助狂暴便打死了巴徳科的代行者，後又有封烈輕鬆的鎮壓了巴徳科的分身。
    本以為巴徳科這尊擁有弱等神力的邪神不過如此。
    沒想到，今天他修為大成，隻不過在巴德科的神國，偷看了一眼巴德科的本體，整個人就差點徹底瘋了。
    不可直視神。
    林峰突然想起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