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
    在提奧亞拓世界，無人不知，它們是“愚蠢”和“肮髒”的代名詞
    特裏雖然隻是一名高級魔法學徒，可卻比一般人的見識要強得多。
    能這般推崇一名哥布林。
    證明這哥布林，怕是真的不一般。
    加上那道所謂的掌控神術。
    阿諾德心中的好奇已被勾起：“特裏，既然這位尊者如此特別，那請你帶我去見識一下吧！”
    “教授……”特裏的臉上瞬間掠過一絲慌亂，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法師袍的袖口。
    他深知這位教授在學院中的地位，雖然表麵上隻是一名中級法師，卻是大法師伍雷的弟子。
    “怎麽？你不願意？”阿諾德目光平靜，卻讓特裏感到難以言喻的壓力。
    “沒有。”特裏連忙道，聲音有些發幹。他腦子飛快轉動，隨即意識到拒絕是徒勞的。
    他知道即便自己不帶路，以阿諾德教授的人脈和能力，想要在這座城市裏找到哥布林，絕非什麽難事。到那時，若引起什麽誤會，反而更糟。
    自己主動帶去，至少還能在一旁稍作周轉。
    “我帶您去。”他最終泄氣道，聲音裏帶著幾分無奈，也有一絲對即將到來的會麵的擔憂。
    說起來，這是完完全全的出賣。
    自由區的街道，依舊十分破爛，汙水沿著街邊的溝渠緩慢流淌，空氣中混雜著劣質麥酒、腐爛食物和某種鐵鏽般的味道。
    阿諾德身上那件繡著銀色符文的高級魔法法袍，在這裏就像是一輪突然闖入幽暗之地的太陽，耀眼得格格不入，所過之處，無人敢靠近。
    臨近那間作為教堂的破敗小屋，特裏忍不住再次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像是在哀求：
    “教授，瘋狂與學習之神……還有尊者，他們真的並不是您想象中那樣，他們沒有惡意，他們不索取祭品，也不煽動暴力……他們隻是……隻是鼓勵我們學習。”
    “特裏，你放心。”阿諾德的目光掃過那扇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歪斜的木門，語氣平淡，“我隻是想見見你說的這位尊者，也想親自見識見識，這位能讓你如此維護的哥布林，究竟有何奇特之處。”
    門依舊沒關。
    兩人推門走進後。
    哥布林正在神像前，講解昨天未講解的十一條聖經。
    對於兩人的進來，哥布林隻是微微頷首，便繼續講解起經文來。
    而阿諾德也不知怎麽想的，沒有出聲打擾，隻是靜靜地走到一旁角落，做出了傾聽的姿態。
    房間裏響著哥布林略帶口音的通用語。
    “教義第十五條：今日之瘋狂學習，是為明日之大幸福。”
    哥布林緩緩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信徒。
    “這是什麽意思呢？意思是，我們此刻付出的每一分汗水，經曆的每一次頭腦的煎熬，都不是徒勞的。它們如同基石，正在為我們搭建通向未來的安穩，通向智慧與力量的階梯……”
    ……
    “教義第十六條：學習是唯一的救贖，懶惰是原罪，懈怠者當受永夜之罰。”
    他的聲音在這裏加重了幾分，“我主並非苛責，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在這個世界上，停止思考，拒絕進步的靈魂，終將在時代的洪流下沉沒，陷入愚昧與無知的永恒長夜……”
    隨著哥布林一條條教義清晰而富有邏輯地講解下去，阿諾德心中的驚訝越來越濃。
    他發現這個哥布林宣講的內容，真的如特裏所說，核心全部圍繞著“學習”本身，強調努力、批判懶惰、追求知識，結構嚴謹，甚至帶有某種激勵人心的哲學意味。
    沒有絲毫血腥暴力的煽動，沒有對任何其他神隻的詆毀，更沒有蠱惑人心的教唆和許諾不切實際的神恩。
    正得……甚至有些發紫，與他所知的一切邪教或怪物習性都截然不同。
    這簡直像是在某個正規神學講堂，而非一個位於貧民窟，由哥布林主持的古怪教堂。
    二十二條教義全部講完，信徒們一同叩謝了那尊模糊的瘋狂與學習之神神像。
    待其餘信徒走後。
    特裏這才惴惴不安地上前：“尊者，這位是魔法學院的阿諾德教授。”
    哥布林尊者點了點頭，卻並沒有立即與這位明顯是大人物的訪客打招呼，而是首先將目光落在特裏胸前那枚代表高級魔法學徒的胸針上，綠色的臉上露出溫和而真誠的笑意。
    “特裏，恭喜你，得償所願，成功晉升為高級魔法學徒。”
    “尊者，我……”特裏張了張嘴，臉上寫滿了愧疚。
    “不必慌張，也不必內疚。”哥布林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傳播我主的榮光與智慧，是每一個信徒的責任，你並沒有做錯任何事。”
    特裏眼眶頓時一紅。
    “你和貝爾先出去吧！”哥布林溫和的道：“我與你們的教授單獨聊聊。”
    待兩人出去並輕輕帶上門後，哥布林才轉過身，正式麵向阿諾德。
    他右手撫胸，微微欠身，行了一個簡化但並不失禮節的見麵禮。
    “歡迎光臨這座簡陋的聖所，阿諾德教授，願智慧之光照耀你的前路。”
    “嗬。”阿諾德輕輕笑了一聲，注視著哥布林，“真是出乎意料……一個哥布林，竟擁有如此清晰的思維與口才，這幾乎顛覆了我所有的認知。”
    哥布林沒在意阿諾德的無禮，回答道：“這一切皆是我主的恩賜，因祂的指引，我才得以掙脫蒙昧的軀殼，點燃智慧之火。”
    說話做事，真是完完全全一副神棍的樣子。
    阿諾德眼中閃過驚奇。
    他緩緩道：“哥布林先生，如你所見，我並非普通的訪客。我的老師是大法師伍德，是裏恩奧特魔法學院的院長，同樣也是這座城市的守護者之一。
    而我本人，也是裏恩奧特認證的護衛法師，負責協助處理可能威脅城市安全的異常事件。這，也是我來此的目的。”
    伍德大法師？
    哥布林對於這個名字，可以說如雷貫耳，他眼中閃過一瞬不易察覺的異色。
    “我明白了，阿諾德教授。請允許我代表瘋狂與學習教會向您保證，我們在此傳播教義，絕無任何破壞裏恩奧特安定與秩序的意圖。
    我主並非邪神，祂執掌的領域是‘瘋狂’求索下的‘學習’，而非毀滅與混亂。我教的宗旨，您方才已親耳所聞，並無任何製造混亂的意途。”
    “嗬嗬！如若不是如此！我不會耐著性子聽完布道，更不會還站在這裏與你心平氣和地對話。且言語的保證並無絲毫用處。”
    哥布林沉默。
    他發現在人類世界傳播信仰，比在比裏爾荒原要難上成千上百倍，在比裏爾荒原，隻要攻破敵方的部落，強逼對方信奉瘋狂與學習之神就行。
    如果不屈服，殺掉就可以，簡單直接。
    而在這裏，在這座龐大、複雜、規則林立的人類城市裏，處處都受到無形的牽製，每一股力量、每一重秩序，都需要小心權衡。
    不過，他已明白了阿諾德的意思，聲音沉著而平靜的問道：“阿諾德教授，那請問，我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