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致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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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白抬眼,望向遠處灰蒙的天空,問道“我們就站在這裏,光明正大地聊天嗎?”
    地龍點頭“當然。畢竟天狗被我用酒收買了,而青龍……他現在正盯著齊夏。”
    葉白沉吟片刻,又問“還有什麽要告訴我的?”
    地龍從西裝內袋抽出一張地圖,攤開。上麵的標記與齊夏手中的幾乎一致。
    “齊夏地圖的複製版?”葉白問。
    “當然。”地龍咧嘴一笑,“之前見青龍拿出來過,覺得重要,就順手複製了一份。”
    葉白低頭審視地圖上,八個生肖被特別標注。他指尖輕點,問道“你那房間裏都有誰?”
    “老虎、老鼠、狗、豬、馬、羊、兔、雞……”地龍頓了頓,“還有我。”
    葉白點頭,指尖劃過紙麵,劃去幾個名字。最終,隻剩三個——猴、蛇、牛。
    他知道,齊夏必定已涉足其中之一。而現在,他得去最近的一個。
    地蛇的遊戲,正等著他。
    葉白踏入書店。
    空間寬敞,書架林立,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紙墨味。一個男人踉蹌衝出,淚流滿麵,像是被某種記憶擊穿。葉白挑眉——即便這裏會讓人崩潰,但如此直白的悲傷,倒像是想起了什麽。
    沒等他細想,一條白花蛇頭人從陰影中走出,手裏攥著麻繩,慢悠悠地套上房梁,打了個結,然後把自己掛了上去。
    葉白抱臂旁觀。
    地蛇懸在半空,雙腿蹬動,喉嚨裏擠出“嗬嗬”的窒息聲,卻毫無斷氣的跡象。葉白知道,地級生肖的體質遠超常人,這種程度的窒息,頂多讓他難受一會兒。
    果然,掙紮了幾分鍾,地蛇鬆開繩子,輕盈落地,蛇信子一吐“嘖,還是死不了。”
    葉白淡淡開口“玩夠了?”
    地蛇扭了扭脖子,鱗片摩擦出沙沙聲,咧嘴一笑“怎麽,你也想試試?”
    無情的朗讀
    葉白站在書店中央,沉默片刻,開口問道“你的遊戲是什麽?”
    地蛇懶洋洋地抬起蛇頭,豎瞳微眯,伸出一隻覆蓋著細密鱗片的手“門票,三顆「道」。贏了,給你十顆。”
    葉白一怔,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空的。他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向地龍討要「道」。
    五分鍾後,葉白返回,手裏攥著剛從地龍那兒要來的三顆「道」。地蛇仍盤踞在櫃台後,慢悠悠地翻著一本書,封麵上赫然寫著《原神我是愚人眾執行官的代號降臨》,作者——可愛熒妹。
    葉白走近,將「道」遞過去“給。”
    地蛇瞥了一眼,蛇信輕吐,收下「道」,合上書本 “規則很簡單——隨便挑一本書,大聲朗讀,不能帶任何感情。讀完,十顆「道」就是你的。”
    葉白點頭,目光掃過書架,隨手抽出一本《真假少爺》——典型的都市爽文,劇情浮誇,情緒起伏極大,但對葉白來說,不過是文字堆砌的噪音。
    他翻開第一頁,語調機械,聲音平穩得像在念一份毫無意義的報告
    “第一章歸來。‘少爺,老爺讓您回去繼承家業。’管家低頭,語氣恭敬。林墨冷笑,‘當初趕我出門,現在又想讓我回去?’”
    地蛇盤在一旁,豎瞳緊盯著葉白的臉,似乎在尋找哪怕一絲的情緒波動。但葉白的眼神始終淡漠,聲音毫無起伏,仿佛隻是在複述一段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代碼。
    “‘嗬,林家的一切,我早就不在乎了。’林墨轉身,背影決絕……”
    書店內,隻有葉白冰冷的聲音回蕩。地蛇似乎有些失望這家夥,真的連一點共鳴都沒有?
    葉白的聲音在書店裏平穩滾動,字句像冰渣般砸在地上。直到他讀到《真假少爺》的高潮段落。
    “林墨站在暴雨裏,看著親生父親摟著養子的肩膀走進豪宅。雨水中,他撿起地上被踩碎的舊玩具熊,那是五歲生日時母親送他的最後一件禮物。”
    地蛇突然無聲地滑到他身後,布滿細鱗的手沉沉搭上葉白肩膀“先生,是這本書不好看嗎?”
    話音未落,葉白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股尖銳的酸楚猛地捅進心髒。
    眼前模糊發黑,書架搖晃著疊成重影。
    他死死攥緊書頁,指節青白,喉嚨裏卻不受控地溢出哽咽——
    剛才還平庸俗套的文字,此刻竟變成燒紅的針,一筆一劃紮進記憶最深的痂裏。
    母親臨終前塞進他手裏的褪色布偶。
    孤兒院鐵門外父親決絕的背影。
    無數個夜晚蜷縮在水泥管裏啃發黴麵包時,幻想過的“如果有人接我回家”。
    “呃……”葉白弓下腰,書“啪”地砸在地麵。眼淚燙得眼皮發抖,他拚命咬住牙關,可抽泣仍從齒縫中泄漏。他終於明白——
    地蛇的觸碰,是鉤子。鉤出人心裏所有潰爛的舊疤。
    “哎呀呀,”地蛇俯身拾起書,冰涼鱗片擦過葉白顫抖的手背,掀起又一陣撕裂般的悲慟,“看來這本書……寫得不錯?”
    蛇瞳在陰影裏興奮縮緊,書架縫隙間,《小王子》的封麵一閃而過——狐狸對小王子說“你為你的玫瑰花費的時間,才讓她變得如此重要。”
    而此刻,葉白跪坐在冰冷的瓷磚上,哭得像個被全世界丟棄的孩子。
    兩秒後。
    劇烈抽搐的脊背驟然挺直,指節抹過臉頰的濕痕時已穩如磐石——仿佛剛才跪地痛哭的是另一個人。葉白站起身,撿起掉落的書,抬眼看向地蛇,瞳孔裏淬著冰渣“你有「回響」,能讓人傷心的「回響」。”
    地蛇正慢悠悠翻開那本《執行官》,蛇尾盤在櫃台邊緣輕晃。聞言,他豎瞳斜斜瞥來,蛇信在獠牙間吞吐,帶出一聲黏膩的笑“對啊我的「回響」……”
    他指尖劃過封麵燙金的“愚人眾”徽章,語氣像在談論天氣“——叫「致哀」。”
    葉白攥緊拳頭。
    大腦裏的劇痛早已消失,可心髒深處仍盤踞著冰冷的餘悸,那不是普通的悲傷,是記憶被活生生撕開時濺出的血。
    他盯著地蛇搭在書頁上的手那雙手隻需輕輕一觸,就能把任何平淡的文字變成引爆淚腺的炸藥。
    致哀,名副其實。
    “剛才跑出去的男人,”葉白忽然問,“也是被你的「致哀」……”
    “他啊,”地蛇懶懶翻過一頁書,頭也不抬,“讀到主角母親病死那段,我拍了拍他肩膀。”
    蛇瞳裏掠過一絲饜足的光,“人們的痛苦,真是百看不厭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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