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順她者傷,逆她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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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她會折在那些匪徒手中,沒想到……”
    吳元慶長歎了口氣,臉上寫滿了懊惱。
    孫氏撇嘴:“現在才來後悔有什麽用,讓你斬草除根你不聽,讓你收訂金你不聽,活該被人坑死。”
    “訂金是怎麽回事?”馮清歲問道。
    “當初有個自稱榮昌侯府大管事的人找上他,跟他訂了一大批蜀錦,一文錢訂金都沒給,我覺得不妥,讓他索要訂金。”
    孫氏將壓了許久的怨氣,一股腦吐了出來。
    “他去了一趟榮昌侯府,回來和我說,人家府裏就沒有預付的先例,都是按季度結算,他這邊貨都還沒送過去,不可能給他錢。”
    “我們鋪子根本沒那麽多蜀錦,進貨需要一大筆銀子,鋪裏現錢不夠,他找錢莊借錢,錢莊不肯借,他就找放高利貸的借了。”
    “我感覺風險太大了,勸他放棄這筆買賣算了,他笑我膽小,說不豁出去是掙不了大錢的。”
    “結果好了,他買了蜀錦回來,人家榮昌侯府不認,說沒跟他訂過蜀錦。”
    “他拿出契約,人家說那契約蓋的章是假的,簽字的人也不是府上管事,說他被人騙了。”
    “他傻了眼,明明去榮昌侯府找人時,對方還讓他進府喝茶了,下人也都對那人畢恭畢敬的,怎麽忽然就成騙子了?”
    “他沒敢告官,吃了這個悶虧,打算把那批蜀錦慢慢賣了還債。”
    “誰知鋪子起火,把所有存貨燒得一幹二淨,放貸的找上門來,逼得他把宅子、鋪子、莊子全都賣了。”
    “後來想東山再起,因為沒有本錢,沒能做起來,一日三餐都難以為繼,去扛包又折了腰,隻能躺著……”
    “如今全靠我給人漿洗衣物過日子。”
    馮清歲聽完,給了他們夫婦一個忠告:“你們最好盡快離開京城。”
    吳元慶苦笑:“我都快淪落為乞丐了,她總該消停了吧。”
    馮清歲淡淡道:“你將她賣給匪徒,害她淪落為瘦馬,你覺得以她的心性,會放過你女兒嗎?”
    吳元慶臉上掠過幾分驚惶。
    “她、她不會那麽喪心病狂吧……”
    語氣虛得厲害,顯然連他自己都不信。
    馮清歲點到即止。
    翠雀這人,心如蛇蠍,滿腹陰毒,順她者傷,逆她者亡。
    偷荷包一事發生前,姐姐對她照顧有加,她尚且不念半分好,被領養走前還要往她們寢室投放毒蛇。
    吳元慶領養了她又賣她,她怎麽可能隻是讓他們窮困潦倒就收手?
    起碼得家破人亡。
    想到這,馮清歲眼底掠過一絲陰霾。
    姐姐一家的家破人亡,就是從小與淹死在榮昌侯府開始的。
    小與生來親水,剛滿周歲就在姐夫指引下學會狗刨式遊泳,三歲時,姐姐就說她能連續遊半個時辰。
    就算她在榮昌侯府不小心落湖,也能自己遊到湖邊。
    退一萬步來說,她沒能自救,宴會堂裏裏外外那麽多下人,就在月湖邊上,會連孩子落水都來不及救援?
    那晚的月湖,可是安排了煙花表演的!
    小與的死,絕對是人為。
    且極有可能是翠雀的手筆。
    隻是翠雀一個上不了台麵的侍妾,照理說沒資格出席壽宴,待在榮安侯世子後院的她,是如何對小與下手的?
    又為何要特地挑榮老夫人壽宴下手?
    她是提前設的局,還是臨時起意?
    ……
    五花將驢車趕回紀府,馮清歲還在思索這些問題,以至於從車上下來,聽到有人喊“馮隨”她也沒有反應。
    待看到紀長卿那挺拔如鬆的身姿,才露出一絲訝異:“二爺剛剛在喊什麽?”
    “我在吟詩,‘月挾清霜下,風隨細浪行”。”
    紀長卿回道。
    目光在馮清歲臉上打了個轉。
    馮清歲看了眼斜掛在樹梢上的清月,點頭道:“挺應景的一首詩。”
    “二爺慢慢賞月,我先回院用膳。”
    她帶著五花徑自走了,紀長卿站在原地,看著她消失在廊角。
    他讓時安查的那十一個馮姓女孩,有四個尚待字閨中,在領養人家裏好好養著,有六個已經嫁人,其中一個的相公,正是前禮部侍郎江寂言。
    還有個叫“馮隨”的,被江寂言夫妻領養,如今下落不明。
    直覺告訴他,馮清歲就是“馮隨”。
    但據慈幼院賬冊記載,馮隨先天失明,無法視物——這也是慈幼院破例讓馮惜和江寂言領養她的原因,其他領養人一聽說馮隨看不見且領養過她的一對夫妻雙雙身亡,立刻擺手說不要,而馮惜為了照顧她,一直拒絕被領養——可馮清歲的眼睛好好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江家人的事紀長卿有所耳聞,知道他們死得有幾分蹊蹺,但江寂言是因大不敬而被打下天牢的,又落了個“畏罪自殺”的身後名,不會有人嫌命長去查他們一家的死。
    他不是京兆尹,這事不歸他管,他自然是聽過就算了。
    若說有誰會在意江家人的死,大概隻有不在江家死亡名單上的馮隨了。
    馮隨被領養到江家後,隻過了一個月就不見人影,慈幼院的回訪都是馮惜應付過去的。
    這當然不合規。
    但江寂言中了探花,拿他的仕途做擔保,跟慈幼院保證馮隨安然無恙。
    慈幼院看在他的麵子上,沒有追究。
    紀長卿覺得馮隨這幾年大概被送去什麽地方治眼疾了,才無法露麵。
    這樣就解釋得通為何馮隨看不見,馮清歲卻看得見了。
    他回府後特地在馬廄外候著,趁馮清歲下車時冷不防叫了一聲“馮隨”,然後仔細觀察她的反應。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馮清歲對“馮隨”二字並沒有反應,表情也不似作偽。
    是她演技太好,還是他猜錯了?
    夜裏,燕馳向他稟報,馮清歲離開慈幼院後,去找了一個叫吳元慶的前綢緞商。
    “找他做什麽?”
    紀長卿詢問。
    燕馳垂首:“屬下被那個大饞丫頭攔住了,離得有點遠,沒聽清他們的對話。”
    紀長卿:“……”
    正要罵一句“要你何用”,忽而想起好像在哪看過吳元慶這名字。
    思索片刻,他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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