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竊私語再次響起，“瞧他們那畏畏縮縮的樣子，哪裏有半點醫者的風骨？”
    “怕是連《湯頭歌訣》都背不全吧？”
    “讓他們來學習防治瘟疫？別添亂就謝天謝地了。”
    王玄參聽著自己同僚們毫不掩飾的議論，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輕咳一聲，聲音雖不高，卻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諸位同僚，肅靜。”
    王玄參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太醫，“聖意已明，諸位心中或有疑慮，本官已經知曉。”
    “不過此事關重大，涉及到百年難遇的瘟疫。”
    “皇上與皇太女心係百姓，在還沒發生的時候，已經提前未雨綢繆，乃我大洲國萬民之福。”
    他語氣一轉，緊盯著他們，語氣變得斬釘截鐵說，“我們身為醫者，既然領取了朝廷的俸祿，就應當忠於國家。”
    “更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以拯救百姓為己任。”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在這個關鍵時刻，大家不要有小心思搞內訌。”
    “你們應該清楚皇上的脾氣，咱們那位天子可不是好說話的。”
    “若被他知道你們這般模樣，就連我都保不了你們。”
    “聰明人都知道這個時候大家應當同心協力，共同渡過難關。”
    “如果有人表麵服從、暗地裏違抗聖旨。”
    “或者心懷不滿、陽奉陰違，那就別怪我依法上報，絕不輕饒。”
    一番話擲地有聲，讓不少原本還想抱怨幾句的太醫都乖乖閉上了嘴。
    隨後，他轉向那群依舊忐忑不安的民間郎中。
    臉上露出一絲溫和，安撫說：“諸位一路勞頓，辛苦了。”
    “爾等能不計個人得失，響應朝廷號召，前來相助。”
    “此乃大義。”
    “我們太醫院並非森嚴之地。”
    “接下來幾日，將由本官與院內諸位同道，共同為你們講解瘟疫防治之要點，傳授應對之法。”
    “還望大家用心學習，提高自己的醫術，將來或能救萬民於水火。”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郎中顫巍巍地走上前，深深一揖：“王大人言重了。”
    “感謝聖上，我等草民能得太醫院諸位神醫指點，已是天大的福分。”
    “定當傾盡所學，不敢有絲毫懈怠。”
    “說得輕巧。”
    一個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
    正是那位之前就與王玄參不對付的李達成太醫，“王大人，下官並非不尊聖意，隻是這瘟疫非同小可。”
    “稍有不慎，判斷錯誤，便是屍橫遍野。”
    “我等太醫尚且如履薄冰，讓這些……呃，民間郎中同道貿然參與。”
    “萬一……我是說萬一，因其學藝不精而延誤了病人的病情。”
    “甚至造成疫病擴散，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這話問得極為刁鑽，瞬間又引起了部分太醫的共鳴。
    王玄參臉色一沉，剛要發作。
    腦海中卻猛地閃過昨日寶妞那雙清澈又篤定的眼睛，以及那本神秘莫測、知識麵廣泛的醫書。
    一股強大的底氣瞬間湧上心頭。
    他挺直了腰板，聲音洪亮又硬氣。
    帶著前所未有的自信，回蕩在整個太醫院的大堂，“李太醫，高手在民間，古來有之。”
    “況且，此次應對之策，並非我等閉門造車。”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地掃視全場，從懷裏拿出那本醫書。
    一字一頓地說道：“本官有皇太女親授玄機。更有一本皇太女親賜足以震古爍今的曠世醫書在手。”
    “昨日，本官已得皇太女耳提麵命，並有幸拜讀了那醫書中關於瘟疫防治的部分章節。”
    王玄參的聲音激動得微微發顫，“其論述之精辟，辨症之準確，用藥之奇詭，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許多疑難之處，豁然開朗！”
    “本官行醫多年，在那醫書麵前，亦感醫術渺小，自愧不如。”
    “可以斷言。”
    他斬釘截鐵，豎起三根手指說，“隻要我等嚴格遵循皇太女所授的隔離、消毒、淨源的三大要旨。”
    “再輔以醫書中所載之神方妙法，本官相信縱有滔天大疫，也定能尋得克製之道。”
    這番話，令在場的人震驚不已。
    皇太女親授？曠世醫書？連王玄參都自愧不如？
    太醫院的太醫們徹底驚呆了。
    他們麵麵相覷，臉上的輕蔑、質疑、不屑，統統被難以置信所取代。
    他們太了解王玄參了。
    他醫術精湛，為人更是出了名的嚴謹刻板，從不打誑語。
    能讓他如此失態、如此推崇備至的醫書和方法，那該是何等的驚世駭俗？
    難道……那位他們的皇太女，真的有這等能力？
    李達成太醫張口結舌。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反駁卻找不到任何理由。
    最終隻能悻悻地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其他太醫也都沉默了，心中的天平開始傾斜。
    “好了。”王玄參見狀，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懶得再跟他們多費口舌。
    看著大家歎口氣嚴肅說，“據皇太女所說，疫病或已在悄悄醞釀，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從即刻起，所有人聽我安排。”
    “劉太醫，煩請您主持，將皇太女所授三大要點，結合太醫院的經驗，立刻擬定出詳細的隔離管理章程及消毒流程！”
    “李達成太醫、張太醫、趙太醫……你們幾位，隨我來。”
    指著自己手裏的書說：“咱們得共同研讀這本醫書。”
    “務必在最短時間內，將其中治療瘟疫的方劑整理出來，並探討大規模製備的可行性。”
    “其餘各位太醫，分為數組。”
    “即刻對這三十七位民間郎中，進行基礎醫理、辨藥、診脈等方麵的考核與摸底。”
    “並根據其擅長，初步進行分組，務求人盡其才。”
    “藥房吏目，立刻清點庫中相關藥材。”
    “特別是艾草、蒼術、石灰、以及醫書中提及的幾味主藥。”
    “若有缺藥等情況，即刻上報，請宮中調撥，並通知宮外加緊采購！”
    王玄參條理清晰，指令明確。
    一番安排下來，原本還有些混亂的太醫院，立刻有序的開始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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