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頭，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因為震驚而瞪得圓圓的，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家母後。
    再生……一個？
    妹妹？
    娘親……難道你……？
    他腦子裏瞬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他娘親真的又懷孕了？
    那他以後就不是獨子了？
    是不是意味著，父皇母後，皇祖父皇祖母的愛，都要被分走一半了？
    他心裏瞬間就湧起了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
    有那麽一絲絲的……抗拒和不情願。
    他承認，他喜歡婉寧妹妹。
    是因為她是妹妹，是他們這一輩裏，唯一的女孩子。
    而且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他保護她，是理所應當的。
    但如果，是自己的親妹妹……
    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那種感覺。
    他自私地想，他已經習慣了獨占母後所有的愛。
    習慣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大方地，去分享這份獨一無二的寵愛。
    但……
    如果母後真的又懷上了，如果真的是個妹妹……
    他想，他應該……也會努力地去學著接受，學著去愛她，學著去做一個好哥哥吧。
    畢竟，那是母後拚了性命，才生下來的孩子啊。
    就在歐陽子承內心天人交戰。
    小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的時候。
    寶妞看著他那副糾結又可愛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伸出手，捏了捏兒子那緊繃的小臉蛋。
    “傻兒子，想什麽呢？”
    “母後沒有沒有。”
    她捂著嘴，笑得眉眼彎彎，“剛剛母後就是看你今天太緊張了，故意開個玩笑，逗逗你罷了。”
    “難得能在你這張總是板著的小臉上，看到這麽豐富的表情，還挺有意思的。”
    歐陽子承“……”
    他愣了好幾秒，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
    一股熱氣，瞬間就從脖子根，湧上了臉頰。
    他酷酷的小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一抹可疑的紅暈。
    “娘親！”他有些惱羞成怒地叫了一聲。
    而他們母子倆這番有趣的對話，卻一字不落地，被剛從外麵走進來的顧念仁，給聽了去。
    他站在門口，看著自家兒子那副難得一見又羞又窘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但他的心裏，卻因為寶妞那句無心的玩笑話，而起了波瀾。
    妹妹？
    小棉襖？
    寶妞……是想要個女兒了嗎？
    他想起寶妞懷孕時，也曾說過，男孩女孩都喜歡。
    但生下子承後。
    每次看到婉寧那丫頭穿著漂亮的小裙子，紮著可愛的小揪揪，甜甜地向她撒嬌時。
    寶妞的眼裏，總是會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
    看來……是自己這個做夫君的，還不夠努力啊。
    顧念仁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深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火熱。
    到了晚上，顧念仁的行動力，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先是破天荒地親自去了東宮一趟，美其名曰“考校太子今日功課”。
    實則是找了個由頭，把自家那個越來越像個小電燈泡的兒子，給打發到了光慶帝和婉皇後的清寧殿去睡。
    “子承啊，你皇祖父皇祖母年紀大了，晚上孤單，你今晚就去陪陪他們吧。”他是這麽說的。
    歐陽子承雖然覺得父皇今天的行為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乖乖地就去了。
    打發走了兒子，顧念仁便回到了寢殿。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燈下處理公務，或是看書。
    而是仔仔細細地，將自己從頭到腳，都梳洗了一番。
    他換上了一身寶妞最喜歡的、寬鬆舒適的月白色絲綢寢衣，甚至還在身上，熏染了她最愛聞的淡淡的檀香。
    做完這一切，他才走進內殿。
    此時，寶妞也剛剛沐浴完畢，正披著一件單薄的寢衣，坐在梳妝台前，擦拭著自己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
    燭光下，她的肌膚白皙如玉，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濕漉漉的發絲垂在胸前，更添了幾分慵懶的魅惑。
    顧念仁隻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
    他走上前，很自然地從寶妞手中，接過了那條柔軟的毛巾，動作輕柔地幫她擦拭著長發。
    “今天累了吧？”他開口，聲音比平時要低沉沙啞幾分。
    “還好。”寶妞靠在椅背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享受著他的服務，“就是覺得子承這孩子，小小年紀，太懂事讓人心疼。婉寧這次被人販子拐了，他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他也是因為在乎婉寧。”顧念仁一邊幫她擦著頭發，一邊狀似無意地問道，“說起來，今天聽你們在禦書房聊天，你……是不是想要個女兒了？”
    寶妞正閉著眼睛享受呢，聽到這話，猛地睜開了眼。
    她呆呆地看著銅鏡裏，顧念仁那張俊郎帶著幾分探尋意味的臉，腦子有點沒轉過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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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哪裏表現出想生了？
    莫非……是今天和子承開玩笑的話，被他聽到了？
    她趕緊搖了搖頭，撥浪鼓似的“不不不，沒有的事！我就是逗逗子承那孩子。”
    “誰想再生啊？生孩子太痛，人家才不要再來一次呢！”
    她的聲音綿軟又幹淨，帶著一絲後怕。
    顧念仁聽到這話，心裏那團剛剛燃起的小火苗，瞬間就被澆滅了。
    他想起了寶妞生產那天，他在產房外聽著她那壓抑痛苦的悶哼聲，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至今還記憶猶新。
    是啊，他怎麽忘了，生孩子，對女人來說，就是一道鬼門關。
    他怎麽能為了自己想要個女兒的私心，就讓寶妞再去冒一次險呢？
    他真是……太自私了。
    顧念仁的眼眸暗了下去，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從身後，輕輕地抱住了寶妞。
    他將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好，那我們就不生了。有子承一個，就夠了。”
    不過，他話鋒一轉，語氣又變得有些曖昧起來，“但是……為夫最近因為朝堂之事，確實是太過忙碌，忽略你了。”
    “今晚，為夫想……好好地補償你。”
    說罷，還不等寶妞來得及反應。
    他微涼的唇，已經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壓了下來。
    燭光搖曳，紅帳軟垂。
    兩具年輕而又滾燙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一起，緊密無間。
    一場不知疲倦的、充滿了濃情蜜意的“補償”，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
    到了後半夜，寶妞已經徹底沒了力氣。
    她用手抵著男人那依舊精力旺盛堅實的胸膛。
    帶著濃濃的哭腔，斷斷續續地哀求著“別……不要了……顧哥哥……我真的不行了……”
    “明天……還……還要上朝呢……”
    顧念仁聽著她那又軟又媚的求饒聲，到底還是心軟了。
    他停下了動作，將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走向了內殿的浴池。
    溫熱的水，瞬間就包裹了寶妞疲憊的身體，讓她舒服地喟歎了一聲。
    顧念仁動作輕柔地為她清洗身體。
    還沒等洗幹淨，寶妞就已經在他溫暖的懷抱裏枕著他堅實的肩膀，沉沉地睡了過去。
    顧念仁看著她那恬靜的睡顏，眼中滿是化不開的寵溺和柔情。
    他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虔誠的吻。
    女兒……
    以後再說吧。
    現在，他隻想好好地，擁有眼前這個，他愛了兩輩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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