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灣萬公館。
    花園裏，繁花似錦，綠草如茵，繡球花盛開得正盛，一簇簇、一團團，點綴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微風拂過，花瓣輕輕搖曳。
    萬鮑與榮唯寶坐在藤椅上，茶香氤氳。
    四周是蘇妄、榮祖耀、勝金棠和葉天闊陪坐，神色恭敬。
    萬鮑斜倚在花園藤椅上，杭綢長衫腰上佩戴著九龍玉佩，望著滿園盛開的繡球花，眼神懷念：“母親和姑姑最喜歡繡球花，父親便種了滿園。花季時連廊下都鋪滿花瓣，我們幾個孩子總跟著長輩賞花…… 一轉眼，我們都成長輩了。”
    榮唯寶呷了口茶，笑道：“記得有一年，二爺爺偷摘了一朵繡球別在二奶奶鬢角，卓柯舅舅抄起藤條就追，嗬嗬，滿院跑。”
    萬鮑搖頭失笑：“他倆湊一塊，多大歲數都不消停。”
    榮唯寶調侃道：“你和老蘇不也是，可惜，唉。”說到這兒，他的聲音微微低沉，眼中閃過一絲悲傷。
    萬鮑也沉默，心中都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楚。
    四個小輩這時候嘴一個比一個笨，不知道怎麽勸慰。
    花園裏一時間陷入了沉默，隻有微風拂過花叢的沙沙聲。
    忽然，一陣清脆的笑聲打破了沉默。
    “外公！寶爺爺！快看！它們跟著我！哈哈哈哈哈……”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綠色鋪滿的花園裏，換完衣服的萬盈月，從玫瑰花叢後跑出來。
    一群毛茸茸的小黃鴨跟在她身後，搖搖晃晃地追著，笨拙又可愛。
    夕陽的餘暉灑在她的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她的眼睛彎成月牙，臉上洋溢著純真的喜悅，這一刻的她，光彩奪目，讓人移不開目光。
    隻要見到外公萬鮑，萬盈月總還是那副小女孩的模樣，天真爛漫，毫無防備。
    萬鮑與榮唯寶望著她，眼底的悲傷漸漸淡了，隻剩慈愛的笑意。
    四個年輕人亦唇角微揚，目光裏滿是寵溺。
    暮色漸濃時，外婆孟豔芝帶著幾個傭人走來。
    孟豔芝一身絳紫色旗袍，銀發挽得一絲不苟：“進補的男士喝，囡囡兩碗。”她將燉盅一一打開，“人參燉雞補元氣，花膠燉雞養皮膚，你呀，平時隻喝咖啡，讓你回來喝湯總是沒空。”
    傭人開始動作。
    萬盈月麵前頓時多了兩盞青瓷小碗。
    她剛舀了兩勺人參燉雞湯，嚐嚐味道。
    榮祖耀忽然從斜刺裏伸出手，瓷勺 “當啷” 一聲撞在碗沿上，整碗湯已進了他的喉嚨，喉結滾動間連塊雞肉都沒嚼。
    “榮祖耀！”萬盈月喊道。
    “反正你也喝不完！”卷發少爺眨著桃花眼起身倒退兩步，嘴角還掛著湯漬。
    見萬盈月站起來，他轉身就往後竄。
    “妄仔！金棠哥天闊哥！”萬盈月追過去，嘴裏邊喊。
    蘇妄第一個衝了過去。
    榮祖耀看到蘇妄追來，頓時慌了神，哇哇大叫：“啊啊啊！你怎麽又叫外援！"
    看著幾個小輩在花園裏追逐打鬧，萬鮑和榮唯寶一邊喝著湯，一邊笑。
    榮唯寶：“他們湊一起就鬧成一團，誰見了會信是各家掌權人。”
    萬鮑微微一笑：“還小嘛！”
    “還小？！我們像他們這麽大的時候，孩子都多大了！”
    “你怎麽歲數大了還老頑固上了？！”萬鮑調侃道。
    榮唯寶忽然壓低聲音，“真的打算讓月丫頭，嫁給那個和龍家小子長得一樣的？”
    湯碗映出萬鮑輕顫的眼睫：“看他們之間的緣分吧！你說唯珍姐在的話，是不是就做主了？！”
    榮唯寶抽了一口煙鬥，煙霧嫋嫋升起，微微搖頭：“我妹妹才不會管小輩感情事！唉，看著他們又開心又惆悵，人不齊啊！”
    “怎麽？！想你小妾生的那支了？”
    “我是說勝大和蘇大。”榮唯寶眼神落在蘇妄身上，“唉，尤其蘇家，你說二爺爺在天上見到這種一家團聚，不又得發瘋。”
    萬鮑注視著蘇妄，認真道：“所以能幫就幫。蘇家無論如何必須保住。”
    榮唯寶望著被蘇妄反剪雙手的孫子，忽然眯起眼睛，“你說蘇家小子對月丫頭，是不是有點意思？！”
    萬鮑喝了口湯，沒接話。
    注視著不遠處蘇妄製服榮祖耀時繃緊的腰線，少年後頸的汗珠正滾進襯衫領口。
    榮祖耀大喊：“妄哥！饒了我吧！”
    那邊萬盈月接過葉天闊遞來的帕子擦手，勝金棠蹲下清理她鞋上的草葉。
    榮唯寶繼續道：“我還以為這三年，我家那混球對月丫頭那麽殷勤，是想入贅你家。”
    “怎麽？！這麽迫不及待惦記我這點家產？！”萬鮑挑眉。
    “是我迫不及待，想讓你家幫我管著家產！”
    兩個老友相視大笑。
    笑聲驚起宿鳥，撲棱棱飛向染著晚霞的海麵。
    暮色浸透萬公館主樓的彩色玻璃窗時，銅製掛鍾恰好敲響七下。
    萬嘉駿、萬嘉慶、榮嘯和勝沛正與龍霆碰杯，談笑風生。
    另一側沙發上，萬嘉寶正替榮清調整珍珠項鏈的扣環，金燕和韓玉蘭一邊看著電視裏的《雨雷》一邊和她二人輕笑談論。
    萬家兩位少奶奶坐在角落扶手椅上，百無聊賴地捏著絹帕。
    萬盈月的兩個表哥端坐在餐桌前，腰背挺得筆直。
    蘇妄和葉天闊陪著萬鮑走進主樓，榮祖耀和勝金棠則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榮唯寶進來。
    眾人紛紛起身問好。
    “囡囡呢？”萬鮑手握龍頭杖問道。
    金管家回道：“小小姐和清小姐、風少爺在小樓房間，我派人去喊。”
    話音剛落，四人便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去吧！”
    女眷們相視一笑。
    榮清調侃道：“你們幾個大少爺去吧。告訴盈月和祖赫再不來清蒸東星斑可要進我肚子裏了！”
    “怎麽可以這麽殘忍！清姨！”萬盈月清脆聲音響起，和榮祖赫並肩而入，身後還跟著龍少風，“我們這不是來啦！”
    她快步走到萬鮑身邊，眼睛亮晶晶：“開飯！開飯！外公！”
    萬鮑慈愛一笑：“都入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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