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戒早在發生異變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什麽，於是他加快他的腳步，想要把洛字清找到。
    可找了許久，也沒有看到洛字清的身影，就算是這樣，莫戒也隻能按耐下來他內心的急切。
    開始調動在洛字清身上的小火苗，也幾乎是同一時間，洛字清的能量就眨眼的功夫落在他的身上，隨後向周圍鋪開。
    那是過於龐大的能量，也是過於清澈的能量。
    落在身上沒有疼痛，同時也讓身體的狀態回到了最好，莫戒他眼睛緩緩瞪大，像是發現了什麽驚恐的事情。
    他開始牙口打顫，腦海中想到了先前洛字清的身體情況。
    想到了那在操場流血的恐怖畫麵，想到了洛字清又是一個人，躲在他找不到的角落獨自承受一切的樣子。
    莫戒就忍不住的心痛。
    他們這種爛到泥土裏麵的家夥，根本就不值得被洛字清一次又一次撈上來。
    明明嘴上說著不在乎他們，但是做的事一件又一件的證明了洛字清的口是心非。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莫戒開始不耐煩，他順著能量的源頭看去，看到的就是坐在失控區高樓邊緣的洛字清。
    隻一眼，莫戒那狂躁的狀態莫名的平複了下來，他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可隨後眼神升起一抹的悲傷。
    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為什麽明明已經知道了他們做的錯事，但還是選擇了幫助他們呢。
    這種情況就應該討厭他們，知道了他們的過去就應該露出最厭惡的眼神，用最肮髒侮辱的詞匯咒罵他們，然後讓他們滾的遠一點。
    所以……
    “洛字清，我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痛苦永遠存在，死亡失去抉擇，最重要的人會死在麵前，就算沒有重要的人，也會在命運到來之際遇到，而那個人的結局隻有死亡。
    神明落下的詛咒在莫戒的腦海中浮現，莫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看著洛字清的身影，漸漸的彎下了腰。
    這一刻，他真真正正的意識到了神明的詛咒一直都在，他之前之所以不在意，也隻不過是因為重要的人沒有出現。
    “為什麽……”
    ——會是洛字清呢。
    那是他好不容易結交的摯友，好不容易抓住的明珠，好不容易才擁有的“風兒”。
    但是現在，他居然有一種要抓不住的預感。
    那種預感讓莫戒起了一身冷汗，他抿嘴，怎麽也笑不出來。
    他的大腦開始被空白占據，反應過來後他又抬腳，向著洛字清的方向快步跑去。
    洛字清不知道下麵的所有人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心裏在想什麽，他目光平靜，可平靜中帶著一絲憐憫。
    但往下看去，又隱約藏著漠視。
    那很矛盾，但如果用神明來形容洛字清現在的樣子，簡直是恰到好處。
    ——憐憫、漠視、公平。
    ——那是隻會出現在神明身上的特質。
    洛字清放縱著自己的能量，也時不時看著下麵那場無盡的殺戮。
    沒有死亡的殺戮。
    聽起來就隻覺得諷刺。
    他深呼吸一口氣，喉嚨的刺痛以及大腦的眩暈都在說明他的狀態急轉直下。
    他應該停下來，這樣他就不會繼續痛苦下去。
    明明他最怕疼了不是嗎。
    ——那為什麽不停下來。
    ——或許是因為他是人吧。
    他做不到漠視一切，做不到在眼下這種時候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躲在背地裏偷偷睡一覺。
    因為做不到漠視，所以才要出手。
    又或許……他在這裏有了在意的人。
    這很荒唐，他在虛假的世界擁有了幾乎是最真誠、也是最真摯的朋友。
    可他也仿佛樂在其中。
    身上的血開始打濕校服，也開始順著手臂流到他的掌心，而後滴落下去。
    這是生命的流逝。
    那也是永無止盡的疼痛。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修複幾乎出現了裂痕又或者開始破碎的晶核。
    不同程度的疼痛一遍又一遍的出現在他的身上，幾乎先前的疼痛還沒有消失，下一陣的疼痛就席卷全身。
    又或者是多重的疼痛疊加在一起，那種感受洛字清已經無法形容。
    身體開始出現麻木，同時心髒跳動的力度也開始減弱。
    這幾乎是泯滅的獻祭。
    洛字清已經知道他的情況大概率無法一直撐下去，可那又如何。
    這場殺戮也終究會停止。
    那些隱藏在心裏深處的絕望和報複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緩緩減弱，會隨著報複的行動，一點一點減少。
    或許等殺夠了人，報複足夠了，恨意也就自然而然的小了。
    洛字清想到這裏，嘴角緩緩上揚，下一秒，他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跑步聲。
    聲音的主人似乎很急促，大口喘著粗氣，慌張的推開了天台的大門，而後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幾乎莫戒剛到達，洛字清就知道了那慌張的人是誰。
    他沒有回頭，眼神下意識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情況，在看到已經藏不住的狼狽後他莫名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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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情況我可以保證是最後一次。”
    “雖然你看我很嚴重，其實我沒有這麽嚴重，不是很疼。”
    “……你為什麽不說話。”
    洛字清沒有聽到莫戒的回應隻覺得奇怪，可他又不想以他現在這個樣子回頭，他想他現在的樣子已經不酷。
    臉色慘白，不酷。
    雙眼無神，不酷。
    血腥味太重，這個有點酷。
    他保護了他的小弟，這個更酷。
    越往下想，洛字清把自己逗笑了，也是這個時候，莫戒抬腳上前，每一步走的很沉重。
    這也讓洛字清笑容收回，他又晃動了一下他那還有力氣的雙腿，“你生氣了？”
    “還是說我要給你道歉，你才能和我說話。”
    把話說到這種地步，莫戒依舊沒有開口說什麽，洛字清也沒有自討沒趣接著調侃。
    他閉上嘴，當一個啞巴。
    可莫戒的聲音下一秒傳來。
    “朋友就是和親人一樣的存在。”
    “摯友就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在這裏誰都可以成為我的朋友，但也不會認，但是摯友，在我的心裏位置不多。”
    “一個南智，另一個洛字清你要猜一猜嗎？”
    這還是莫戒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
    那一刻，洛字清斷定了莫戒在生氣，這一次是很嚴重的生氣。
    洛字清張了張口，但沒有說出另一個人的名字，洛字清反應，在莫戒的意料之中。
    他停在洛字清的身後，眼神緊緊盯著那炙熱的目光讓洛字清想忽略都難。
    “我是沒有南智聰明，我也沒有好脾氣，我除了打架厲害也沒有什麽值得拿得出手的。”
    “我不會大道理，也不知道該怎麽和朋友相處，幾百年來我喪失了情感功能，麻木的過著一天又一天。”
    “直到有一天，一陣風落在了我的肩膀，那一刻，我想“啊，就是他了”。”
    “……”
    莫戒往下說著，聲音似乎哽咽了起來，那一刹那，洛字清都認為是不是他感覺錯了。
    那個莫戒……會哭？
    怎麽可能呢。
    那家夥怎麽可能會哭。
    “洛字清。”
    “摯友是不會讓朋友輕而易舉傷心的存在。”
    “可是，我現在很難過！我很難過！”莫戒像是突然繃不住情緒，他的情緒突然湧出。
    “為什麽要出手，我們不會死的，這樣的報複是我們罪有應得，我們要承受，我們也要承受他們的怒火。”
    “我們明白，這一天的到來我們不是沒有想過，讓他們對我們出手，讓他們殺個夠，疼痛什麽的我們早就習慣了，那種接近死亡的樣子我們也習慣了。”
    “這對我們來說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做錯了事，就要去承擔責任。”
    莫戒的聲音突然落下，整個人也萎靡，他張了張嘴，說不出別的話。
    空中的血腥味開始麻痹他的神經，那血滴落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砸進他的心裏深處。
    “不要管我們就好了。”
    “我寧願你站在這裏俯視下麵發生的一切，我也不願意讓你坐在這裏，猶如神明降臨拯救我們的靈魂。”
    “為什麽……”
    說罷，風兒在這個時候落在莫戒的肩膀，洛字清目視前方，突然有些無奈。
    “我不在乎你們的過去。”
    “但是，摯友不就是有事一起擔的存在嗎？”
    洛字清這樣說著，閉上眼，感受著風兒在他身邊停留，撫摸他的身體，減少他的疼痛。
    “我是外來者，所以你們的過去我不做評價。”
    “可是莫戒，我答應了要做你的朋友，就會去學習如何做一名好朋友。”
    洛字清說著，他緩緩扭頭。
    翠綠色的眼眸被金色包裹，猶如琥珀，那眼底深處是來自少年人最真誠的情感。
    “所以，就讓我在這個時候，稍微維護一下我的小弟們吧。”
    ——畢竟，他可是失控區的老大。
    老大維護一下小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洛字清這樣說完，又看著莫戒痛苦的眼神。
    他嘴角上揚，像是在安撫莫戒不要擔心，“我不會出事。”
    “我向你保證，這樣可以嗎？”
    “所以莫戒，不要露出這個樣子了，一點都不適合你。”
    ——這樣悲傷的氛圍，也不適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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