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離開了夏月的領地，洛字清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他困惑的事情也不多，隻有一件。
    ——他的姐姐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樣做的理由也隻是為了把他引出來？
    那把他引出來然後呢？
    洛字清想不明白，這似乎是觸及到了他的盲區，更何況這種事他以前都沒有經曆過。
    “我有那麽重要嗎？”
    寧願傷害自己也要把他引誘出去。
    洛字清這樣說著，身影快速在學院穿梭，在即將進入失控區時，察覺到了什麽，洛字清眼神有些意外，而後主動前往了有異樣的地方。
    ……
    左乙吹著手，學院的夜晚總是格外的冷，他蹲在地上時不時回頭看著禁區裏麵的情況，腦海裏回蕩著洛洛進去時的模樣。
    抿嘴，而後還是擔心，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把人找到然後帶出來。
    可洛洛的那個樣子明顯有事情要做，他貿然阻止或者突然出現在洛洛的麵前，應該會引起困擾吧。
    這樣想著，左乙又有些難過的垂下頭，整個人的身體蜷縮的更厲害。
    他還是在這裏安靜等著洛洛出來好了。
    像他這樣總會拖人後腿的家夥，還是不要給人搗亂了。
    左乙想到了最近發生的事情，黑影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先前一直陪著他的摯友，一個又一個倒在他的麵前。
    他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友人痛苦的眼神、無助哀求的聲音、還有那走入死亡逐漸沒有溫度的身體。
    想到這裏，左乙的情緒低落，眼底深處也閃過一團黑影，可到底是一閃而過，左乙並沒有察覺到他自己的變化。
    正想著，一道聲音響起。
    “我要是不出來，你要一直在這裏等我嗎？”
    洛字清出現，他步伐緩慢來到距離左乙一步之遙的位置，居高臨下的看著蹲在地上情緒有些低落的左乙。
    “好吧我收回那句話。”
    “看起來隻是一個小鬼頭在鬧情緒。”
    “那可以離開這裏嗎？如果你晚上凍死在這裏，我會覺得很晦氣，如果你在死了後可以自己把自己埋起來那我會誇你。”
    洛字清的話讓原本愣神的左乙回神，左乙聽完全部話後眼神有些無奈，他抬頭看向洛字清，“我死了怎麽把自己埋起來。”
    “你死了自己想辦法，你問我我也不會幫忙的。”
    “有人說過你安慰人的方法很可愛嗎？”
    ——“洛同學，你罵人罵來罵去隻有這麽幾句嗎？”
    幾乎是一瞬間的，左乙的話和腦海中莫戒的聲音對上，洛字清有一瞬間的恍惚，而後他掩藏下去裝作什麽也不在意的樣子看著左乙。
    “有人說過。”
    “……”
    居然真的有人說過嗎！
    左乙整個人瞪大眼睛，顯得格外滑稽，這也讓原本對左乙印象不好的洛字清有稍許的回轉，但也沒有太多。
    因為下一秒，洛字清抬腿踢了一下，長時間蹲著導致雙腿麻木的左乙，左乙整個人往後倒去，而後靠在禁區的屏障上。
    他意外洛字清突如其來的動作。
    可卻沒有任何的惱怒，想到他很困惑為什麽麵前的少年突然心情不好。
    是他哪裏做錯了嗎？
    正想著，洛字清走了一步而後蹲下來，洛字清看著麵前左乙的模樣，伸出手摸了摸左乙的發絲，而後又捏了捏左乙的臉。
    “我怎麽可能會和你長得像呢。”
    洛字清的話，讓左乙下意識的看了過去，這個時候左乙才發現麵前的少年和先前狼狽的樣子相差甚遠。
    此時此刻的少年沒有了先前纏滿的繃帶，身上的校服是他沒見過的款式，一頭金發在月光之下是那樣的耀眼奪目，那雙翠綠色的眼眸裏包裹著溫柔，可在對視中又仿佛是解除了無形的禁錮。
    ——好自由。
    莫名的，左乙從麵前的少年身上感覺到了自由，那雙眼眸深處沒有多餘的情感，或許是存在過，可少年並沒有把那些情感放在心頭。
    這也就導致，在與少年對視的那一刻，自由席卷了他的全身。
    “長的沒我帥，頭發也跟枯草一樣紮手，眼睛裏裝的東西太多，怎麽看我都不像他吧。”
    洛字清一邊說著，一邊還在批評著左乙現在的模樣，那是過於直白同時發自內心的嫌棄。
    左乙被逗笑了，他抓住還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少年的手，在摸到光滑的皮膚後，左乙幾乎是立刻的心頭浮上一抹想法。
    ——麵前的少年好像被照顧的很好。
    但這樣的想法也是轉瞬即逝，他抓住亂動的手，眼神有些無奈，同時看著洛字清的眼神認真的說。
    “你不像我。”
    “你是特別的。”
    “不對吧？”洛字清卻哼了哼，而後他嘴角上揚，像是天真的幼童，說出來的話卻讓左乙心裏漏了一拍。
    “哪裏不對。”
    “有人和我說，我是某個人的替代品，現在看到你，我才發現原來我是你的替代品。”
    洛字清輕描淡寫的說出來了那幾乎讓左乙心髒驟停的話，左乙張大了嘴想要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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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想了一下後，又有些生氣的詢問，“誰說的。”
    “一個我很討厭的人。”
    ——啊，命格的作者今天死掉了嗎？
    ——沒有死掉好可惜。
    “我沒有那樣想洛洛，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擁有替代品，哪怕在見到洛洛之後，我也並不覺得洛洛會是我的替代品。”
    左乙臉色認真，那經曆了友人死亡的少年也似乎在這一刻完成了蛻變。
    他努力的想要為麵前洛字清進行解釋，同時又在小心翼翼查看著少年情緒。
    可是——
    洛字清隻是眼神平靜，他掙脫了左乙的手，而後落在了左乙那正在跳動的心髒之上，眼神帶著期待。
    “這是你的心髒嗎？”
    “是的。”
    “那如果我現在想要殺掉你，是不是很簡單，畢竟我的手已經落到你心髒的位置了。”
    “……”
    左乙看著麵前少年的模樣，“洛洛。”
    “洛字清，我的名字。”
    洛字清這樣說完，他戳了戳左乙的心髒，“按理來說你現在不應該推開我嗎？”
    “可是洛洛不會這樣做的，洛洛不是那樣的人——”
    左乙的話還沒說完，洛字清抬手扇了一巴掌，聲音顯得格外清晰，甚至驚動了樹上的鳥兒。
    “可是我好像真的是那樣的人。”
    “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對我印象改變了一些？”
    洛字清說完又眼神帶笑的看著麵前的左乙，左乙沉默著，最後他眼眸下垂，“洛洛在生氣，是不是因為我之前做了什麽。”
    “我那個時候說錯什麽話了嗎？”
    左乙在回想著他曾經說過什麽，甚至做過什麽，可他想了一遍又一遍，怎麽也沒有想明白。
    “抱歉。”
    “沒意思，現在的你沒意思。”
    洛字清看穿了左乙現在的情況，撇了撇嘴站起身，他又抬腳踹了踹左乙的腿。
    “沒事就離開這裏，我是不會參加這個學院任何活動的，你在這裏等不到我的。”
    “這一次等到了。”
    “那還不是因為你在外麵，死在這裏我覺得晦氣。”
    “所以洛洛是在擔心我的身體嗎？”
    “……”
    洛字清一時間跟不上左乙的腦回路，他看著左乙的模樣，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罵了一句。
    “你是笨蛋吧。”
    “我是不聰明，如果我聰明的話我也不會隻能眼睜睜看著我的朋友離去。”
    左乙有些自嘲，情緒低落。
    “其實剛剛洛洛把手放在我心髒上的時候，我想的是，如果洛洛真的動手了，那我想我會開心的。”
    “隻要死了，那麽一切就可以結束。”
    ……
    摯友的離去、無助但是又幫不上忙的他。
    還有每次來到他麵前都會傷害他周圍人，但他無能為力阻止的黑影。
    想要調查清楚黑影的來曆，可每一次的調查都是不順利的，他的摯友是知道危險的，他也曾經勸過他的摯友不要冒險。
    可是他的摯友們說，要陪著他於是他們開始了調查。
    而這樣的結果就是。
    他的摯友兩個死在他的麵前，一個重傷得不到醫治隻能痛苦的存活。
    這讓他開始懷疑他的決定。
    他想，要是他當初再堅定一點，不讓人跟著他行動，那麽那個時候死掉的、失去生命的是不是隻會是他一個人。
    如果是這樣，這也是不錯的。
    最起碼他的摯友都活下來了。
    像他這種沒有異能、不聰明的家夥，死了就死了，反正沒人在意。
    左乙情緒消極，他原本就一直繃著的神經，在這一刻出現了崩塌的跡象。
    他迷失了方向、失去了摯友，身後一無所有，他沒有地方回去所以一直在這裏等待著洛字清出來。
    因為沒有了朋友，所以渴望朋友的存在但是又擔心他的存在會導致朋友的死亡，於是他開始封閉自己，強迫自己一個人不去交朋友。
    這樣就不會出事了。
    這是笨笨的左乙能想出來的，唯一一個不會對其他人有危險的辦法。
    想到這裏，左乙紅著眼，嘴角上揚，他開心的笑了，可那樣的笑容透露著主人的悲傷。
    就這樣吧。
    等他找到可以恢複傷口的辦法，等他的摯友恢複好，他一個人離開，一個人去調查。
    他習慣了陽光、習慣了摯友陪在身旁。
    可沒有關係的。
    他會讓自己努力適應以後隻有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哭完了嗎？”
    “哭完了想死就去死，想要去救朋友就去救，想要去報複就去報複。”
    “一直哭不會解決問題，但每次解決問題都會經曆死，開心的哭、難過的哭這種事無可避免不是嗎？”
    洛字清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左乙愣神的抬頭看去，看到的就是少年用著無所謂的眼神看著他的模樣。
    四目相對，左乙還想開口說什麽，洛字清再次開了口。
    “我挺討厭朋友的。”
    “因為一旦被那種東西纏住就再也擺脫不了，就算是死了腦海中還是會閃過他們的身影。”
    “我想說。”
    洛字清眼神認真，“朋友就是一種哪怕你意誌堅定、哪怕你討厭與人親近，但依舊會讓你沒有辦法的生物。”
    “朋友是最重要的存在。”
    “所以，收拾一下自己，不要讓自己那麽難看，去看一眼你那個還在等你的朋友吧。”
    洛字清說完，轉身想要踏入失控區，可衣服被左乙抓住，左乙的聲音有些焦急，“洛洛！”
    “你要是說出想成為我朋友這種話，那麽我現在就可以把你的頭扭下來當球踢。”
    “洛洛，為什麽……”
    洛字清手觸碰失控區的屏障，頭也沒有回，隻是回複的聲音隨風兒落進了左乙的耳中。
    “因為不想難過了。”
    所以他不會再建立一段新的羈絆。
    也不會再有一個新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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