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字清看著周圍熟悉的情況，又看了一眼在旁邊飄忽不定，看上去就緊張的小光團，就算是他，也在這個時候愣了幾秒鍾。
    “我回來了，也就說明我又死了嗎？”
    這樣說著，洛字清想到什麽，神情又有些難過，但也很快調整了過來。
    “這種情況下確實沒有奇跡發生。”
    “如果是主角的話這種情況估計可以很容易的度過。”洛字清的語氣平靜，讓光團聽不出來裏麵暗藏的其他波動。
    【洛洛，我又沒有成功。】
    “你成功的拖延了我在那個世界的時間不是嗎。”
    洛字清清楚的說了出來。
    他心裏清楚自己的情況有多糟糕，所以也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他根本堅持不了太久，而他之所以可以順利的出現在莫戒的身邊，說一些長篇大論的話。
    歸根結底，是有人在背後幫他兜底。
    而他身後的那人身份，根本不用猜。
    “辛苦你了。”
    “跟著我這樣的人，就算是係統估計也的發愁。”
    洛字清剛說罷，小光團就急不可耐的搖頭然後否認洛字清的話，言語中滿是不同意洛字清貶低自己的話。
    看著熟悉的氛圍，洛字清放鬆下來，隨後他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的通往天堂的大門。
    “這次的話就是真正的離開嗎。”
    自言自語，可洛字清也明白，這不算真正的離別。
    他沒有看到南智他們最後一眼，也沒有在最後說一些囑咐的話。
    說到底，閉上眼的那一刻，他做好了自己死亡的準備。
    可當真正的死亡來臨，他才發現離別是那樣的突然。
    突然到，閉上眼的那一刻。
    他就再也沒有睜開眼的機會。
    洛字清抱著小光團，快步來到了大門的麵前，他看著上麵正在發光的門把手。
    ——隻要把門推開，那麽一切就會結束。
    裏麵是他夢寐以求的死亡，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被壓製的世界、更不用為太多的人操心。
    ——隻要打開門，就可以了。
    洛字清目光平靜，光團也沒有出口打擾，於是，安靜的氛圍從洛字清的身邊誕生。
    為什麽不抬腳離開呢。
    ——洛字清，你在猶豫什麽。
    推開門離開就可以結束一切。
    ——洛字清，你什麽時候成為了喜歡上麻煩的人。
    推開門吧，就這樣了，他已經把該還的人情還回去了。
    等等——什麽叫人情。
    那不是朋友嗎？
    ——洛字清，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有朋友。
    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不是當初的意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那些朋友也不會來到身邊。
    所以。
    ——洛字清，推開門。
    ——離開這裏，放棄那些人。
    ……
    內心裏，出現了另一種聲音。
    那是原本他的樣子嗎？
    洛字清不清楚，他本就混亂的大腦沒有得到充足的休息，眼下又開始隱隱作痛，他調整呼吸試圖不讓自己看上去很狼狽。
    試圖讓自己忘卻那個世界發生的一切、忘卻所有、忘卻……他的朋友。
    “你說，我在猶豫什麽。”
    “那隻是一個意外，而且我本來就想離開那個世界。”
    “為什麽……我會在這個時候猶豫呢。”
    “……”
    洛字清低頭反問自己，又仿佛是在尋求一個答案，可是這裏沒有其他人，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
    懷裏的光團閃爍了幾下。
    【洛洛，如果回去的話，我們已經沒有可以跟左乙對打的東西了，而且……有一件事我必須要跟洛洛說清楚。】
    係統的聲音有些堅定，但更多的是困惑和嚴肅。
    洛字清難得抬起眼眸，“嗯，你說。”
    【我之所以可以讓洛洛多支撐下去，是因為我動用了時間的能量，就相當於向未來“貸款”，可是，我多次尋找且反複確認……】
    係統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著什麽。
    “怎麽，還有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洛字清調侃著，係統卻依舊沒有放鬆下來。
    【在那個世界，洛洛沒有未來。】
    “……”
    隻一句話，洛字清就沉默下來。
    係統解釋著。
    【平行時空是存在的。】
    【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規矩，所以平行時空也會因為當前世界的情況進行延伸，每個人的動作所做出的決定也會延伸出來一個平行時空。】
    【按理來說，平行時空就意味著未來，不同的未來，可是洛洛……我沒有找到你的未來。】
    沒有未來。
    怎麽可能會有人沒有未來。
    係統那樣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話會讓人誤會，又連忙解釋著。
    【是在那個該死的熱血世界，離開那個世界洛洛的情況是不受影響的。】
    【因為找不到未來，借不到能量，所以我當時隻能從過去借能量，也就是用過去的“自己”來支撐現在的“自己”。】
    這句話聽起來太過於複雜。
    可是在洛字清看來有一個很簡單的解釋。
    過去曾經存在於世界的“自己”，為了眼下即將死亡的自己，放棄了自己存在的證明。
    ——過去正在消亡。
    他沒有未來，過去也在消亡。
    這種情況幾乎將“時間回溯”這種可能按死在了源頭。
    就算後麵南智研究出來真正的“時間回溯”，然而——他沒有未來、過去也在消亡、平行時空也沒有他身影的存在。
    ——堵死了所有他可以存活在那個世界的可能性。
    洛字清這樣想著，係統又趕忙安慰著，可是那些話無法安撫洛字清的思緒。
    洛字清想了許久，他抬起眼眸問出了一個讓係統沉默的問題。
    “所以，隻有我是這樣嗎？”
    【……】
    【是的洛洛。】
    【那個世界中，無論是已經死去的失控區、還是其他人，他們都有著無數通向未來的道路。】
    唯獨洛字清留在原地。
    可係統想不明白這種情況為什麽會發生。
    這種情況怎麽也不應該在洛字清的身上發生。
    “誰知道呢。”
    “畢竟看不慣我的人，還挺多的。”
    洛字清看上去似乎並不在意這個事情，除了在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有一瞬間的波瀾之外，其他時候的洛字清完全是平靜的。
    平靜的麵對。
    ——平靜的接受這個答案。
    可是，怎麽會呢。
    這種情況就算是係統都無法冷靜，為什麽洛字清可以這樣冷靜呢。
    “不用擔心。”
    係統頓住，隨後反應過來這句安慰是衝著他說的。
    “我還不打算退出這場對峙。”
    “不要擔心我。”
    “因為……”
    ——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說完，洛字清再次看著麵前的把手，抬手放了上去。
    “不過確實。”
    “有點累了。”
    被壓著的感覺已經太久沒有經曆過，再次感受到，洛字清除了不滿和憋屈之外，更多的是興奮和久違。
    這種感覺真的久違。
    但是他也快控製不住——他本來的樣子。
    這麽想起來，曾經的他曾經也身處於失控區這種情況的地盤。
    那是什麽時候已經記不清楚，可他記得當時他的瘋狂、他的放縱、已經沒有人可以管住他的興奮。
    “你好奇嗎？”
    【什麽？】
    話題突然轉變，讓係統感到困惑。
    “你就不好奇為什麽我會想要追求死亡嗎？無論是刺激的挑戰還是道德的墮落，那些都在刺激著神經，而我之所以那樣做隻是為了想要去死。”
    【洛洛不想說。】
    “我在問你好奇過嗎？”
    【……】
    【好奇過的。】
    怎麽可能不好奇呢？
    第一次見麵就給他留下了巨大的印象，他曾經多次糾結要不要去看他宿主的過去，可是又想到這樣做會惹洛字清生氣，也就讓他放在了腦後。
    此時此刻這個問題再次出現，係統多少有些緊張。
    洛字清抬頭，露出些許苦惱的表情，同時將麵前的門推開。
    “因為瘋夠了。”
    ——為什麽不害怕失控區的存在。
    因為在他眼裏確實不恐怖。
    ——為什麽不在乎做了決定的後果。
    因為對他來說無所謂。
    “你不是第一個綁定我的係統。”
    這句話讓本就混亂的係統，變得更加混亂。
    【洛洛！】
    “我說的是真的。”
    “綁定過我的係統挺多的。”
    但是為什麽他會是這個樣子。
    係統困惑，洛字清仿佛知道了係統的困惑。
    “誰知道呢？”
    “這是個秘密。”
    門藍心看著夏月的毫不猶豫的動作，觀察的同時又有些擔心夏月的身體。
    “你的身體沒問題了嗎？”
    夏月給了門藍心一個眼神，“在這裏打爆你不是問題。”
    “……”
    門藍心住了嘴，目光落在洛字清的身上皺眉，“沒有心跳、沒有呼吸、脈搏也沒有……他死了。”
    “但就算是這樣，也不算結束。”
    夏月回應著，眼神格外的認真，“如果沒有拚盡全力做的話，那麽一定會後悔的。”
    她沒有把人救回來的情況一次就夠了，這一次……她拚盡全力也要創造出來一個可能性。
    ——創造出來一個奇跡。
    夏月那幾乎是以命換命的樣子，讓門藍心再次感覺到了震撼，他嘴微微張開，隨後垂下眼眸，整個人有些落寞。
    “突然覺得我跟你們有些格格不入。”
    “現在才發現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老女人，你一句話不說我是不是心裏不舒服。”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南智的情況是怎麽回事，你這樣的人看起來有心，可隻有清楚你的人就會知道你這家夥沒有心，就算洛洛耗盡能量將南智的精神海修複，你這家夥也依舊沒有後悔這樣做的想法。”
    夏月這樣說完，抬起頭，撞見的就是眼神變冷漠的門藍心。
    此時此刻，對峙產生。
    可無論是處於下位的夏月，還是靠在牆上雙手抱胸的門藍心，兩個人都是默契的沒有說話，也沒有人露出怯意。
    “你這家夥終於露出本來麵目了。”夏月挑眉，同時露出笑容，眼神帶著嘲諷，“一直微笑真是辛苦你了。”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讓我跟過來。”
    門藍心眼神往下看去，看著洛字清那閉著眼睛的情況，“這種情況，一拖一，你打不過我。”
    “未必。”
    聽到夏月不服輸的回答，門藍心微微皺眉，“你可不是一個逞強的人。”
    “我在說一個事實。”
    “不信嗎？那你動手。”
    夏月坦然的情況讓門藍心更加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勁，下意識的門藍心看向周圍，試圖找到藏於暗中的人。
    夏月見狀低下頭，繼續試圖讓洛字清的心髒跳動，不去理會緊張起來的門藍心。
    “還有，不是我讓你跟過來的。”
    “是洛洛帶著你過來的。”
    “所以呢？”門藍心沒明白，“他假死？”
    剛說完，門藍心又下意識否認，“不可能，他這種情況不可能是假死。”
    “你見過真正的“奇跡”嗎？”
    夏月沒有回應，她開口說的話讓門藍心閉嘴，門藍心看著，“多久沒見你這個人變得更神神叨叨了。”
    “我見過。”
    ——少年在窗邊對她伸出手，而後在空中自由下墜的感覺，身上每一處被陽光灑落的存在都有著一個共同的名字。
    ——“自由的奇跡”。
    夏月那樣說完，整個人陷入沉思，眼神看著依舊慘白，但是模樣卻在發生變化的洛字清。
    ——洛字清總是這樣，每一次出現都帶著讓他們感到詫異的“奇跡”，每一個決定都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明明在他們看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洛字清偏偏就做了，還成功了。
    “太乖了。”
    夏月喃喃自語，那副模樣讓門藍心幾乎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隨後意識到了什麽。
    “都這樣了，就不要為我們著想了。”
    夏月說著，撫摸著洛字清的臉龐，臉色複雜的同時帶著幾分的耐心。
    旁邊的門藍心或許會被她的樣子嚇到，可是對她而言，她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喂！你到底做了什麽！”
    門藍心的聲音再次響起，可夏月卻不再回答，她緩緩低下頭，與洛字清額頭相抵，溫柔的瞳孔注視著洛字清。
    夏月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她發現了什麽，每個人都有私心，她也有。
    她發現了什麽。
    準確來說是她聽到了什麽。
    她聽到了命運徹徹底底糾纏在一起而發出碰撞的聲音。
    也聽到了“掙紮”的聲音。
    同時還伴隨著猶如“蝴蝶破繭”的聲音。
    所有的聲音全部混在了一起，形成了優美的交響樂。
    沒有人聽見，隻有她聽到了。
    夏月曾感到困惑，可想明白後她也隻是良好的接受。
    為什麽是她聽到了。
    ——因為是共犯。
    什麽是共犯。
    ——共犯就是一起做任性胡來、不顧後果的同伴。
    ——也是一起承擔罪責的同伴。
    這樣想著，夏月回神。
    目光看去，看到的就是一雙充滿了平靜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