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神隱if
    算是番外＜神隱＞的後續，順便穿插一點小流的過去，正文不打算寫了。
    ——
    神流庵曾體驗過很多職業，盡管辛苦也樂此不疲，勞累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更像個人類，而不是老師口中的神明。
    神流庵不會忘記那個人，自己的母體、老師，以及最後一位眷屬。
    他對人生的體驗全部位於虛擬倉當中，他誕生時，世界像是被一枚透明的雞蛋包裹保護，銀海一覽無餘，一切都是透明，毫無遮攔。
    所以他看得見那些本該是他眷屬的人類，帶著恬靜的笑，在屬於他們自己的棺槨中永眠。
    他誕生、蘇醒之際，剩下的唯一一位眷屬成為了他的老師。
    老師說他們等待了太久，並非拋棄自己的神明，隻是怯弱的他們無法再堅持下去。
    “那老師為什麽還在？”新生的神明不理解，祂問道，像極了懵懂的孩童。
    “您注定會誕生。”
    “但倘若蘇醒之後沒有任何生靈供奉，作為神明，大概會太過可悲。”
    新生的神明無法理解這個回答，但在很久很久之後，祂想自己大概明白了——眷屬是因為可憐自己，才勉強在世間多停留了百年。
    遲到的神明已經不被需要，但人類永遠憐惜弱小，即便傷害自己也要給予哪怕一分善意。
    可是祂不弱小。
    祂唯一的無能為力，是要滿足眷屬的願望，不把他們複活。
    在啟用“神流庵”這個象征處境的名字之前，新生的神明隻是一個可悲的無名神。
    庇佑著一顆枯萎的星球。
    在之後的千百年裏，神流庵隻想和自己曾經的眷屬一樣，是一名新代人類。
    本丸裏依舊是鳥語花香，但掛著太陽的細雨過分少見。
    夏油傑作為神流庵新一任的眷屬存在，自然能夠從雨絲中感受到神明的情緒，不是悲傷，雨幕裏的情緒是懷念。
    “神老師心情又不好了嗎？”
    已經長大，現今成為花丸劍術高等院校新一代學生的灰原菜菜子為此感到擔憂。
    十年前照顧過她和美美子的前輩們消失之後，本丸裏便鮮少出現雨幕——作為在這裏長大的孩子，她們早些年便知道了神校長的情緒會影響本丸的天氣，即便這通常是可控的。
    但太陽雨還是太過反常。
    夏油傑搖搖頭，仍是少年時期的麵容讓他看起來和女孩們的年歲相差無幾，“不用擔心。”
    “那位隻是有些懷念過去。”
    灰原美美子和灰原菜菜子對視半晌，心底好奇卻沒有把疑問問出口。
    神老師在想誰呢？
    是曾經的學生們，還是十年前那段祓除詛咒之王的輝煌。
    她們雖然沒有參與當年澀穀的戰役——那時她們的年歲太小，甚至鮮少出去本丸，但通過甚爾老師的口述，也大差不差了解了當時戰鬥的震撼。
    或許她們心底早就有了答案，但也或許二者都不是，畢竟沒有人知道神老師的過去。
    “夏油老師，學校裏曾經的前輩們都去哪了？”這個問題灰原美美子已經問過了很多次，得到的答案總是含糊的，但她仍是鍥而不舍，萬一有一天便知道原由了呢？
    她還想再見一次把她們從地獄中帶出來的光忠前輩。
    十年的時間足夠本就成熟的夏油傑繼續成長，在了解自己的心意後他留校做了老師，也成為了繼大今劍，神流庵唯二的眷屬。
    灰原菜菜子：“之前夏油老師說前輩們都去出任務、或者去遠征了，但十年的時間會不會有點太久了。”
    “這裏不是前輩們的家嗎？為什麽從不見他們回來？”
    灰原美美子黯然神傷：“前輩們離開後，本丸冷清了很多。”
    “神老師也更少出現在人前了。”
    夏油傑無法回答學生們的問題，但他確實知道答案。
    他曾推開院落的那扇門，見到過被櫻花埋沒的無數刀劍。
    花丸劍術高等院校能夠延續下來，還是因為他叫醒了睡著的神校長。
    寬敞的浴袍根本遮掩不住什麽，甚至不足以吸收下墜的水珠，所以酒水順著滾動的喉結，很自然的就滾落，隱沒在膝彎。
    “傑。”喝了很多酒，但眼神依舊清明的神流庵對上夏油傑悸動的眼睛，渴求的問出一個問題。
    “你會後悔做下的決定嗎？”
    這是夏油傑第一次看見神流庵的全貌，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像是人類。
    神小校長正在他的眼前傾訴，像是委屈的孩童。
    夏油傑想，原來神明並非遙不可及。
    “不會。”
    所以為死在自己手裏無辜的人贖罪也好，死後下到地獄千夫所指也罷，亦或是選擇將自己的心聲就此吐露，夏油傑從不後悔。
    從生到死，他從不後悔自己的每一個決定，即便會為造就的結局感到遺憾。
    “是嗎……”神流庵看著仍保持著散靈時落在地麵上，如今被櫻花盡數掩埋，隻是徐徐判斷存在的刀劍們，心情好像沒有那麽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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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直到最後都沒有懇求自己的寬恕，想來他們也是不曾後悔的吧。
    甚至操盤將今劍作為最後一層保障留在了自己身邊，付喪神對待自己的方式真是一點都不溫柔。
    “他們的溫柔隻會留給您。”大今劍從和室裏出來，將薄毯披在了神流庵的身上，抬眼時對夏油傑微微點頭當作問候。
    時間久了，大今劍怎麽會不知道同僚的想法，更何況提出這個建議的多半是他三條派的幼弟。
    “那今劍的想法呢？”從放任付喪神誕生開始，神流庵就鮮少直接查看他們的想法，頗為尊重的選擇聽取眷屬的回答。
    “我隻想陪在您的身邊。”不論以何種身份。
    大今劍看了一眼夏油傑，抱有相同心緒的他當然看得出人類埋藏的心意，隻是他沒有那樣的勇氣，敢於直接將想法說出口。
    失敗的結局他已經看到了。
    夏油傑袒露了自己的內心，隻希望神小校長看在自己是他親自創造和嗬護的份上，能夠不那麽的無情，至少不要像那些刀子精一樣的下場。
    “好啊。”神流庵選擇性略過夏油傑直言的憧憬，同意了夏油傑想要成為眷屬，永遠陪伴自己的請求。
    但是，前者也並非沒有答複。
    “如果在熟悉的人全部離開後還是這個想法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大今劍感受到了審神者的雙標。
    明明他們完全不在乎手足，曆史補足賦予的前主，主君也從未正視過他們。
    “不會。”夏油傑將手放在心口，眼睛定定的看著神流庵，“即便知道結局，我也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就像那時的百鬼夜行，同為一方最強，他怎麽會不知道死亡的結局。
    “夏油老師？”灰原菜菜子揪住夏油傑的衣袖晃了晃，清澈的眼睛裏倒映著夏油傑含笑的麵龐。
    夏油老師是除去哥哥最照顧她們的人，所以在之後哪怕成為了師生關係，他們之間也保留著那份溫情。
    從未有過隔閡。
    “沒什麽。”夏油傑拍拍兩個小姑娘的腦袋，笑著說出了一個他曾天真認為的猜測，“今劍殿已經去找他們了，大概很快就會回來。”
    “今劍老師去找前輩們？”灰原美美子一愣，疑惑的歪了歪頭，“所以前輩們這麽久不回來，是因為在別的時空裏時間羅盤出現了問題？”
    夏油傑點頭，一本正經的忽悠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好了，在灰原回來之前你們要完成作業。還有你們吉野老師布置的任務完成了嗎？”
    “糟了，忘記了。”灰原菜菜子皺皺鼻子，有點生無可戀，“甚爾老師布置的訓練也還沒有完成。”
    灰原美美子：“夏油老師，和東京校的聯誼我們還能去嗎？”
    看著學生們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夏油傑露出笑容，和善道：“如果你們能在脹相的手裏拿下三式的話可以考慮破例。”
    “魔鬼。”
    “惡魔。”
    哥哥說了脹相先生現在可是繼詛咒之王最強大的超特級咒靈，她們拿頭打啊！
    最後還是去玩了，夏油老父親對她們還是心軟的。
    訓練場被放了一天鴿子的伏黑甚爾放下頭禿了一周才磨出的教案，拿上特級咒具就準備和夏油傑比劃比劃。
    不把夏油傑打成夏油餅幹都對不起他幾天的熬夜加班。
    被主君委任清掃藏刀室的大今劍後背惡寒，一個手抖懷裏抱著的幾振刀嘩啦啦掉到了水桶裏，三日月宗近的刀鞘甚至都掉了出來。
    撿起三日月宗近，將這振刀重新送還進刀鞘，大今劍又若無其事的打掃其偌大的藏刀室。
    能被主君如此惦念，也不枉他們曾於此世顯形。
    以前是待在蛋殼裏哪裏都去不了，現在是神流庵自行將自己困在了天守閣。
    神流庵托腮看著因為細雨都不再那麽刺眼的太陽，不知不覺想起來那些在他的生命裏曇花一現的刀劍付喪神。
    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
    神流庵覺得自己沒有夏油傑那樣的毅力，他後悔了，但又不是那麽的後悔。
    障子門被拉開，穿著夏油傑內番服的五條悟大咧咧的走進天守閣，相比十年前他要成熟一些，但也沒有太多變化。
    “傑的衣服小了吧唧的。”光長心眼不長個子。
    “不是有給你準備衣服嗎？”神流庵看向他，對於這個半神後輩天天迫害夏油傑的行為心感無奈。
    五條悟癟嘴：“和你的都不是同款，不要。”
    “流，要去五條家坐坐嗎？”
    “你們長老又催你了？”
    “是啊，所以我逃到你這裏了。”五條悟扒拉神流庵的肩膀把人摁在蒲團上，坐下躺倒一氣嗬成。
    “膝枕真不錯，原諒傑每次都用小眼睛衝我ink了。”
    “是在瞪你吧。”
    神流庵揉揉五條悟依舊手感很好的白毛，好笑道：“你還是跟個孩子一樣。”
    “這樣不好嗎？我沒變。”五條悟對上神流庵那雙不再遮掩的眼睛，倏地鼓了鼓臉頰，“流，你考不考慮神隱我？我不想回去了。催婚什麽的，那群老頭子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那些長老現在完全不怕他了，天天恨鐵不成鋼好像他是什麽頂級熊孩子。
    神流庵捏住五條悟的臉，拒絕道：“傑會哭的。”
    “有什麽關係。”五條悟咧嘴，腦袋拱了拱神流庵的腰，像是撒嬌一樣眸光狡黠，“流你難道不想看看傑哭起來是什麽樣子嗎？”
    “……敗給你了。”
    “不過神隱就算了，來花丸就任一個閑職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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