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幽暗，微光搖曳。
    公孫綠萼衣襟散開一角，露出腰間一點朱砂般的胎記。
    "等等！"裘千尺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她雙眼死死盯著那點朱砂，手掌顫抖著指向公孫綠萼："你...你腰間..."
    公孫綠萼慌忙整理衣衫，卻聽裘千尺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你真是我的女兒啊！"
    這老婦人腳筋已斷，腳掌無力，卻如蛤蟆一般騰挪，如鬼魅般撲來，卻在即將觸到女兒時猛地停住。
    楊過冷眼旁觀，眼珠一轉，不知想到什麽計策，指尖不經意間彈出一枚金針，正中裘千尺斷肢處的一處穴位。
    老婦人隻覺得身上輕了幾分，渾身一震，雙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這針法...小子，你是..."
    "晚輩略通醫術。"
    楊過淡淡道，手中金針在火光下閃著寒光，"方才見前輩經脈鬱結，順手為之。"
    裘千尺感受到一小處經脈暢通，雙眼微眯，忽然抓住女兒手腕："綠萼，這小子醫術了得，讓他給娘接續四肢！"
    她手臂擁抱力道之大，幾乎要夾碎公孫綠萼的肩胛骨。
    “娘……”公孫綠萼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地看著麵前這個熟悉而又佝僂的身影，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這竟然就是她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娘親！
    裘千尺手臂力道，著實不小，然而此時的她隻覺得身體一陣劇痛襲來，忍不住吃痛低呼出聲：“楊大哥他……”
    聲音到最後竟微微顫抖起來，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但卻又如鯁在喉一般難以吐露。
    “不答應？”
    裘千尺猛地一下鬆開了緊緊拉住女兒公孫綠萼的手，她那陰鷙而又決絕的目光直直地盯著眼前這個初次相見的親生女兒，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一般。
    僅僅隻是這短暫的會麵，裘千尺便已然如同拿捏一隻螻蟻般，輕易地洞悉並掌控住了公孫綠萼的性格和心思。
    隻見裘千尺緩緩抬起，她那如枯枝般瘦骨嶙峋且布滿皺紋的右手，那隻形如鬼魅的爪子毫不猶豫地扣向了自己的咽喉處，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她的動作如此突兀、如此狠辣，沒有絲毫的遲疑與猶豫，似乎真的已經下定決心要以死相逼。
    “那娘就死在你麵前！”
    裘千尺嘶聲力竭地吼道。
    她雙眼閃著瘋狂的光，"反正這殘軀活著也是受罪！"
    公孫綠萼淚如雨下："我...我答應..."
    “她答應我！還沒答應你呢！”
    裘千尺未見到剛才鱷魚的慘狀，雖然聽到動靜趕過來，感受到有血腥氣，但她以為一同掉下來還有其他人，被鱷魚分食了，才有如此血腥氣。
    裘千尺雙眼微眯，她由於被挑了手筋，手掌抓握無力。
    臉上臉上表情平靜，卻拚盡全力在袖中勉強扣住三枚棗核。她忽然開口：
    "小子，你既會醫術，可懂武功？"
    話音未落，三枚棗核釘已破空而出，直取楊過上中下三路！
    "娘！"公孫綠萼驚呼。
    楊過心中嘀咕：
    「好家夥，三線射手是吧？」
    楊過聽力超然，對於裘千尺的小動作，早已了然，嘴角微揚。
    隻見他喉頭一動，口中突然射出一枚晶瑩剔透的冰球！
    那冰球後發先至，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叮叮叮"三聲脆響，竟將三枚棗核釘盡數擊落！
    裘千尺被稱為鐵掌蓮花，到底也是有見識，一下就認出了楊過這路數中的門道，雙眼圓睜：
    "這...這是...全真教——一氣化三清？後發先至，一陽指神功？"
    楊過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上不得台麵的把戲罷了！"
    裘千尺手掌微微發抖，得知楊過內功的強大，能化口水為冰，嘴裏喃喃："冰…冰…"
    她忽然狂笑，"好！好！江湖後輩真是風起雲湧！不知何方高人竟然教出來，如此後生晚輩！"
    她收起威逼楊過屈服的小九九，準備利誘，眼裏閃著瘋狂的光。
    "小子，你若肯助我報仇，老身便將綠萼許配給你！"
    公孫綠萼俏臉煞白："娘！"
    楊過卻後退一步，麵露難色："此事恐怕..."
    "怎麽？"裘千尺大眼一瞪，"嫌我女兒配不上你？"
    她手掌突然扣住女兒手腕，"綠萼，你說！你可願意？"
    公孫綠萼剛剛感受到幾分真情，此刻看見自己母親眼中滿是算計，淚眼婆娑，卻堅定地點頭：
    "隻要能幫娘康複，女兒...女兒願意。"
    楊過眼中閃過一絲得色，卻故作遲疑："這...恐怕不妥..."
    "少廢話！"裘千尺厲聲道，"你若不應，老身現在就自斷心脈！"說著手掌已抵住自己心口。
    公孫綠萼，正要上前阻止，卻聽楊過惡狠狠地吼道：
    “讓她死！我就不信她還真敢死！哼，真是大開眼界啊！
    “手筋都已經被挑斷了，這樣殘廢的雙手還能夠有力氣，去捏碎自己的喉嚨嗎？我看從地上摸棗都費勁！
    “鎖喉自殺！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倒是想要親眼瞧瞧，這手到底還能使出多少勁兒來！”
    段遲雪，看見公孫綠萼有個這樣的娘親，也是在一旁罵道：
    “當爹的偽君子，做娘的真小人！‘公孫止’，‘裘千尺’，做人的品行上，還真是咫止）尺不離呀！”
    裘千尺被楊過戳破伎倆，又被段遲雪出言羞臊，臉不紅、心不喘，還如同個沒事兒人一般。
    裘千尺看出段遲雪的門路，如今她四肢已廢，也不想跟段遲雪計較，直直看著楊過，出言道：
    “我這女兒國色傾城，你若是為我接好了四肢！
    “我這個當娘的做主，這女兒任你處置，你娶他為妻也好，納他為妾也罷，甚至收他做個同房丫鬟，我也不管！後生，你不吃虧！”
    裘千尺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打著小算盤。
    哪怕他知道楊過武功超凡脫俗，等他借楊過的手除掉公孫止之後，再收拾楊過也不遲。
    畢竟當年她自認為那時的公孫止，可未必是他的對手。公孫止不也是設計把她推向鱷魚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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