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靈眉頭緊鎖，稍微動了動身子，猶豫著要不要上前。他相信龍戩不會徹底變成殺人機器，但他也不敢確定龍戩此時到底是個什麽狀態，如果龍戩真的失控了在場所有人都得死。
    蚊子閉目思索片刻後準備上前，但有個人提前動了。那個龍戩回頭之際唯一沒腿軟的非血影成員，她眼神與眾不同，別人或恐懼，或凝重，或著急，而她的眼裏，寫著心疼。
    “喂，別過去！”蚊子急忙出聲阻止。
    “沒事了，都結束了。”虞君妍好像沒聽見蚊子說話，柔聲對著雙目依舊空洞的龍戩說道。
    血靈伸手攔住了正欲上前的蚊子。
    “也許，這時候她去最合適。”陸方盛深呼吸後說道。
    一陣沉默。
    “別靠近我。”龍戩甩了甩頭，突然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虞君妍依舊像是沒聽見，緩步走到他麵前。龍戩緩緩抬起那隻依舊在滴血的右手，非血影成員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剛才龍戩一拳把人打飛十多米的場景曆曆在目。
    就在曾昱猶豫著要不要捂上眼睛的時候，虞君妍突然加快腳步，一把抱住了龍戩。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刻，每個人都靜靜的看著這一幕，衝天的煞氣逐漸消散，一切都變得溫柔。
    天使擁抱惡魔，光明照亮黑暗。
    “我能控製自己，我隻是想緩一下。”龍戩苦笑了一聲。
    “我知道，可你現在身心都極不穩定，你需要平靜下來。”虞君妍輕聲說道，聲音如微風般輕柔。
    “我覺得，這樣更無法平靜。”龍戩哭笑不得的說道。
    虞君妍慢慢放開雙臂，抬頭看著龍戩，美目流盼，巧笑倩兮。龍戩沒有回避她的目光，兩個最容易害羞的人，這次誰都沒有臉紅。
    “快走！回大本營！我得檢查一下，媽的這回著道了。”龍戩沒有沉浸在這種氣氛裏，掃視了一下周圍，突然怒罵一聲。
    簡單安頓了一下葉澤一家後龍戩迅速趕回血池，給自己做了個全身檢查，萬幸沒有大礙。至於那幾個外人，他們去格列斯特的話左默言不在曾昱的作用很大，得帶著，既然帶他的話其他人順帶也帶上了。那個被龍戩扯下頭顱的超級士兵，血影解剖了他，發現此人跟其他超級士兵比起來機械化程度更嚴重，幾乎可以說是半個機器人，所以力量也就更大一些。但這樣的結構也導致他不太靈活，如果龍戩沒有救韓淼的話他沒機會完成那一係列動作。
    “這個人，就一台專門用來對付你的機器，人形兵器。”羅恩對龍戩說道。
    “他眼睛裏的光到底是什麽？”龍戩從檢測儀器上坐起來。
    “結合你的體驗和分析結果來看，那是一種可以破壞意識的射線，應該是根據溪蘭那塊石頭改的。原理很複雜，甚至有些玄學，簡單來說，它的作用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會讓意識沉睡，這時候人就無法控製身體了。然後它就會破壞大腦的一些結構，徹底摧毀意識，讓人變成活死人。他們應該會有後續手段，恐怕如果成功的話最終你會變成跟‘凜冬’一樣的狀態，區別是你的意識不會再複蘇了。另外如果你一開始沒有掙紮的話那就直接快進到第二階段了，之所以說它玄學，是因為二階段隻能通過照射眼睛完成。雖說眼睛受傷有可能會影響視覺中樞進而影響腦神經，但通過眼睛直接攻擊大腦的射線確實有點離譜。這個該死的邪教在人體科學方麵確實領先全人類啊。”羅恩解釋道。
    “就為了摧毀意識造了這麽個玩意兒？”龍戩嗤之以鼻。
    “一般情況下這玩意兒確實挺雞肋的，但如果是用來對付你的話那就很有必要了。畢竟殺你太困難，活捉你更是難上加難，想摧毀你的意識也隻能搞出這麽個玩意兒了。你和那個叫葉澤的在極端情況下爆發出了不可思議的潛能，而且葉澤隻有很短的時間，你居然維持了將近半分鍾。雖然我有自信邪教沒本事讓你一直維持那個狀態，但如果他們把三代超級士兵的技術加在你身上，我無法想象你會變成什麽樣的怪物。”羅恩攤了攤手。
    “如果你不救韓淼他不會有任何機會的。”血靈插了一句。
    “是啊，那家夥動作其實挺僵硬的，救韓淼也沒什麽好處，可我不喜歡悲劇故事，葉澤是個好丈夫，韓淼也是個好妻子，我就是不想讓這對璧人陰陽兩隔。世上遺憾的事情有很多，我阻止不了所有，但目所能及的還是忍不住想伸一下手。”龍戩感慨道。
    血靈眉頭微皺，但沒有說話。龍戩對下屬的確沒什麽架子，但放在以前他絕對不會去做這樣的事情。血靈有種感覺，自從加入這個應對小組，龍戩身上就產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
    “軍團長，京特·裏特爾已經到血池了。”一名夜影成員走進來報告。
    “讓他在會議室等我。”龍戩站起身。
    “是。”
    另一邊血池會議室內，一個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的西方人正在打量著這間屋子。會議室很大，會議桌也很大，但擺放的椅子並不多。房間的陳設簡潔雅致，如果忽略牆上那個鬼影圖案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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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特！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一個欣喜的聲音令他回頭，最先走進會議室的不是龍戩而是虞君妍。
    “柳娜女王。”京特·裏特爾右手放在左胸前，低頭行了個禮。
    “你不是麗莎的貼身侍衛長嗎？怎麽會來這裏？”很顯然有很多事情龍戩沒有告訴她。
    京特也沒有回答他，目光投向她身後，眼神有些複雜。
    “久違了，我的聖騎士先生。”龍戩語氣有些陰陽怪氣，當年他跟這個人有些摩擦。雖說他知道一切，但親眼看見他這個樣子，還是忍不住出言調侃了一番。
    京特·裏特爾，格列斯特王國王室護衛隊成員，他比伊麗莎白·邁爾大3歲。裏特爾家族世代效忠格列斯特王室，因此京特的命運很早就注定了，18歲進入護衛隊，19歲成為公主的貼身侍衛。另外跟溪蘭不同，格列斯特王室是有實權的。
    老虎小隊去格列斯特執行任務時龍戩其實沒怎麽參與行動，因為在北極時他掉到海裏，當時的身體狀態不太好。閑的沒事就在王宮裏東遊西逛，他跟小公主伊麗莎白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的。
    京特·裏特爾的為人跟潛龍類似，有些死板，對規則絕對的服從。而這些規則常人很難理解，擁有王室的國家通常曆史悠久，所以保留了很多傳統的習俗和規矩，有些很奇葩，現代人根本無法理解，比如溪蘭那套闖關。因為這些規則公主很少能離開王宮，就跟籠中鳥一樣，因此她向往外麵的世界，纏著龍戩讓他講故事。
    其實公主和虞君妍同歲，但龍戩應對公主時要自然很多。原因在於兩者的氣質，虞君妍溫婉恬靜，碰見龍戩時正在受苦，多了一絲憂鬱氣質，再加上邪教給她做的打扮，整體顯成熟。公主古靈精怪，天真可愛，長相16歲性格像10歲，龍戩把她當小妹妹看待。
    龍戩很擅長講故事，應對小孩更是信手拈來，沒多久他就和公主混熟了。然後公主玩嗨了帶著龍戩到處跑，甚至跑到一些不對外人開放的地方，國王寵愛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王室其他人很不滿，其中包括京特。
    龍戩待人是真誠的，但在外人眼裏這就是不懂規矩的表現，公主還小不懂事你就沒點眼力見？不過京特不滿的理由不是這個，相反看到公主高興他還挺開心，他隻是覺得龍戩的行為有些僭越。但他沒有明著表達，這就牽扯到另一件事。
    作為公主侍衛，警告龍戩是很正常的事，但京特卻選擇私下找龍戩麵談，這麽做不是因為給龍戩留麵子，而是京特覺得他自己也沒有完全恪守侍衛的職責。他從小接受的理念是，國王是神聖的，下麵的人隻能敬仰，不能有其他心思。公主雖然還未成年，但卻是未來的女王，他同樣不能對其有雜念。但他有，龍戩比公主大10歲，把她當小姑娘看，但他當時隻有19歲，血氣方剛，每天看著美麗的少女，他的心不可能平靜。
    是的，他喜歡公主，公主也喜歡他，不過那是兩年後的事了。這事兒他不說沒人知道，但他自己有一絲負罪感。當他找去找龍戩時龍戩幾句話就套出了他那點小心思，聖騎士的稱呼是龍戩對他的調侃，因為在小說裏女王和騎士是cp。但在格列斯特，國王的侍衛長確實被稱作聖騎，公主是未來的女王，所以外人聽不出龍戩話中的含義。
    被看穿心中所想的京特有些惱羞成怒，想跟龍戩單挑，結果可想而知，龍戩就算身體有恙也不是他能撼動的。龍戩當時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又在這兒待不了幾天，你們這麽激動幹什麽？不過他接下來也確實收斂了一些，跟京特無關，他跟公主玩鬧的時候無意間得知了格列斯特王國的一個秘密，從一個小姑娘口中套話他有些過意不去。
    三年後，國王的弟弟為了篡位製造了一起意外，害死了國王王後。京特竭盡所能挫敗了這位親王的陰謀幫公主登上王位，他知道國王的死因，但卻沒有證據。最終親王依舊執掌著一部分權力，出於報複，親王向大眾公布了伊麗莎白和京特的戀情，一時間京特受到千夫所指，神聖的騎士一夜之間成為了登徒浪子。為了大局，也為了京特的生命安全，伊麗莎白含淚驅逐了自己的騎士。
    “忘了我吧，去尋找新的人生，新的幸福。”這是伊麗莎白對京特說的最後一句話。
    “龍先生說笑了，我的事您是知道的，何必說這些。當年是在下唐突了，沒想到龍先生竟是如此人物，在下有眼無珠，還望見諒。”京特朝龍戩鞠了一躬，如今的他也不過二十四歲，可卻無比憔悴，早已沒有了當年略帶青澀卻意氣風發的樣子。
    “我還是喜歡你當年那種桀驁不馴的樣子。”龍戩笑了笑，沒有繼續開玩笑，招呼他坐下談正事。
    “她，怎麽樣了？”京特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邪教把消息封鎖的很嚴，事發時京特並不在格列斯特。
    “如果她死了，你會如何？”龍戩的麵孔古井無波，看不出到底想表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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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複仇，不惜一切代價。”
    “可她讓你忘了她。”
    “她讓我做什麽我都會去做，唯獨這個，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做得到。”京特語氣有些顫抖。
    “那麽，你想怎麽複仇？如何不惜一切代價？”
    “我自己做不到，能做到的隻有你。那個煙花，是她繼任女王時我幫他做的，她一直都相信你，那麽我也相信你。如果你需要我付出生命，我不會拒絕。”
    “方盛，你怎麽看？”龍戩沒有再問京特，轉頭對陸方盛說道。
    “格列斯特王國也就巴掌大點地方，十幾萬人口，軍隊數量我記得也就幾千，武器方麵也一般。如果我們麵對的是政府軍的話壓根兒不需要戰術，一個小時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不過恐怕現在那裏都是邪教的人，這就得打個問號了，具體行動還得進一步偵查敵情後才能確定。”陸方盛說道。
    “那就再等等看吧。”龍戩伸了個懶腰。
    “所以，她真的？”京特輕聲問龍戩。
    “邪教把王宮裏三層外三層圍住了，鬼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不過有人看到，她吃了一顆藥之後就倒地了，那顆藥的效果你應該比我清楚。不過根據我的人這兩天的偵查，發現邪教一直在往王宮運送藥品和醫療器械，種類多樣但量很少，所以有可能她隻是昏迷了。”龍戩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京特如釋重負的長舒一口氣，他思索片刻，突然起身麵向龍戩。
    “打住。”龍戩製止了他，“放心，如果她還活著，我會盡己所能救她，格列斯特我也會救。而且你給我好好活著，你要是死了，她會傷心。”
    “你這麽做，隻是為了那個承諾？”京特坐回椅子上。
    龍戩沒有回答，示意左默言在大屏幕上放出兩張照片。第一張是老虎小隊和伊麗莎白的合影，公主雙手比耶，笑容可掬。而龍戩身穿作戰服挎著步槍站在公主身邊，那時他還是短發，剛加入血雷沒多久，脫離了國內煩擾的諸事，也還沒真正見識到戰爭的殘酷，在他身上居然能依稀看見一絲少年氣。
    第二張從角度來看是偷拍的，時間是去年，在一家酒店的天台上。龍戩和已經成為女王的伊麗莎白拉鉤，這時的伊麗莎白已經褪去稚氣，右手拉鉤，左手輕按被風吹起的鬢發，一襲白裙隨風飄揚，美的讓人心醉。四年後重逢，兩人的身份都有了變化，龍戩的臉上寫滿滄桑，但伊麗莎白的笑容裏依舊可以看到少女的純真。兩人的衣著對比鮮明，一黑一白，龍戩的衣服很重，如果不是大風天幾乎不會動。
    “第二張照片是阿華當時偷拍的，他閑暇時喜歡攝影。”龍戩淡淡的解釋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憂傷，“沒錯，為了承諾，但也為了她。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我把她當妹妹看待，她把最後的賭注壓在我身上，我自然會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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