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光和七年184年)9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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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
    張角笑了。
    之前齊潤在說的時候他一直平靜的看著齊潤,但當齊潤說他們是英雄時卻實在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很酣暢,甚至有些童真,臉上的褶皺似乎也舒展了不少,他深吸了一口氣,雙眸裏的神采漸漸散去,明亮深邃的瞳孔逐漸轉灰,失去焦點,仿佛在失神遠眺,然後他合上了眼。
    他的表情安詳而釋然,陽光籠在他身上,折射出聖徒涅盤般的光暈,而像是為了呼應這光芒一樣,他的頭頂漸漸抽離出一絲淡薄的幾乎看不到的白霧,像是他的靈魂正在飄出這具軀殼。
    張角將剛才吸進去的那口氣緩緩的吐了出來,隨之而出的是一句悠然的話語。
    “我本鄉野一道醫……”
    “無非一念救蒼生。”齊潤不知怎麽忽然想起這句話,不由自主的念了出來,然後他跪在地上,望著張角留下的軀殼,重重的叩拜於地。
    “恭送大賢良師!!!”
    齊潤聲嘶力竭的喊著,任淚水浸濕了額下的土地。
    一八四年九月九日,張角逝世,身死道存。
    ……………………
    十日後,雒陽,官寓。
    盧植正在憑案讀書,便聽得有人叩門。
    “何人?”
    “夫子,玄德求見。”
    “何事?”
    “弟子有事稟告。”
    “去罷,吾今日隻讀書,不聽事。”
    “夫子,張角死了。”
    短暫的沉默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而後房門打開,盧植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劉備連忙恭敬拜禮。
    盧植還禮後撫須而立,問道:“玄德,所得信實否?”
    “坊肆間已傳遍了,賊酋張角已於九月九日病死,停靈七日,三天前蛾賊於廣宗城內舉祭,將其屍身焚化了。”劉備拱手而立,娓娓言道:“就是這雒陽城裏,也有不少人家私下縞素祭奠的。”
    “嗬,這賊子,惹下這樣塌天的事來,自己到落得個幹淨。”盧植搖頭歎了一聲,對劉備道:“玄德,隨我進屋來。”
    “唯。”劉備先拜禮應了一聲,然後回身對站在不遠處的關、張略一拱手,然後微低著頭隨著盧植進了屋並順手掩了門。
    盧植進屋後卻沒有安置劉備,他先把香爐移了移位,然後去盥盆內淨了手,隨即燃起三支香來,他拈著香對著廣宗方向拜了一拜,而後閉目肅立了片刻,將香插入香爐中,這才看向劉備。
    “玄德,坐。”
    “弟子謝坐。”劉備拱手一禮,待盧植入座後才輕輕於凳邊側坐下,眼神瞥到桌上的幾本書,赫然是《太平清領書》。
    “呃,夫子剛才焚香是在祭奠張角?”劉備站起施禮,疑惑問道。
    “是。”盧植到是沒有避諱,他拿起了剛才在讀書來,做了標記,然後將書合上了。
    “算是相識,聊為一奠。”
    聽到盧植所言,劉備驚詫不已,忙問道:“夫子見過張角?”
    “那年在汝陽袁府上見過一麵。”
    “這……”聽了盧植的話,一個大膽的想法開始在劉備腦子裏發了芽。
    “玄德,汝甚聰明,但也須知‘知而不言是為智’”盧植笑了笑,對劉備道:“坐吧,你我今日私下裏講義論學,不必繁複拘禮。”
    “夫子教訓的是。”劉備再拜,依舊輕輕於凳邊側坐下。
    盧植指了指桌上的那幾本《太平清領書》,問劉備:“此書玄德可曾讀過的?”
    “弟子於聖賢書上亦不得遍覽,此類巫道之書並未讀過的。”
    “道藏所述,亦在五經之內,不盡是巫讖之言,還是可以讀一讀的。”盧植笑道:“可惜這《太平清領書》,朝廷已經下令禁絕了,後世人恐難得再見矣。”
    “夫子如此一說,弟子倒升起一讀此書之心了,隻是不知此書要義如何。”
    “無非是些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說詞罷了,不過其中所言‘君明、臣良、民順,乃太平之本’到是頗合我意。”
    說到這,盧植看著劉備問道:“節信公的《潛夫論》,你總該讀過的吧。”
    “還未讀過。”劉備眼神閃躲起來,像極了未預習功課而被老師點名的學生。
    “國之所以治者,君明也。其所以亂者,君暗也。”盧植搖頭道:“而今朝政之失,皆因此也。節信公可謂一言道破矣。”
    劉備默然,隻是微微點頭。
    盧植歎了一聲,捶桌痛陳道:“桓帝實乃愚主也,自誅梁冀以後,見天下莫敢與之違,自謂若天地之不可亡也,乃奔其私嗜,騁其邪欲。寵宦寺,上下同惡。興黨錮,戕害名流。縱聲色,日夜宣淫。入則耽於婦人,出則馳於田獵。荒廢庶政,棄亡人物,真昏聵之尤甚者,雖桀紂何以加茲!”
    盧植說到這裏,憤然站起,罵道:“今上亦是昏暗之主!所親者,閹寺也。所愛者,宦豎也。此等賤奴,竟呼之為父母,真無恥之尤也!又賣官鬻爵,輕賤朝廷,使餓狼守庖廚,饑虎牧牢豚,熬天下之脂膏,填一己之欲壑。乃致而今怨毒四播,禍亂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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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備也垂泣站起,歎道:“夫子,當今朝廷腐敗無能,閹宦當權獨斷廟堂,世家橫行逞肆江湖,寒門子弟無以進身,旁枝俊傑難以出頭。現下黃巾之亂雖然漸平,但天下亂肇已釁,此前朝廷詔令各世家大族自行招募鄉勇助剿蛾賊,可弟子看來,此舉必將造成地方豪強漸成割據之勢,蛾賊平定之日,必是群雄崛起之時,此後域中為誰人之天下,恐不可言也。”
    “國事如此,如之奈何。”盧植長歎一聲,頹然坐下:“崔夫子向日常言:‘凡天下之所以不治者,常由世主承平日久,俗漸敝而不悟,政浸衰而不改,習亂安危,逸不自睹。或荒耽嗜欲,不恤萬機。或耳蔽箴誨,厭偽忽真。或猶豫歧路,莫適所從。或見信之佐,括囊守祿。或疏遠之臣,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弛於上,智士鬱伊於下。’吾前尤謂乃預箴者,今方知是時論也!”
    “夫子!”劉備慨然長拜道:“弟子雖不才,願以廓亂安民匡扶漢室為己任,上不負君子烈烈之誌,下不枉男兒七尺之軀!”
    盧植微微頷首,欣然而笑:“此路難行。”
    “弟子行得!”
    “何以行得?”
    “以仁義行之!”
    “何為仁義?”
    “親賢下士,公正合宜。”
    “哈哈哈哈。”盧植拍掌大笑道:“善哉!玄德!汝得之矣!”
    盧植笑畢,肅容端坐,正色言道:“玄德,汝即刻率部曲回廣宗,吾當令伯珪上表為汝求職,為師助你於此路上第一步行穩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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