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光和七年184年)11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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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陽城南,洛水浮橋邊。
    原本活潑的河麵上現在結著一層薄冰,像是給河流蓋上了一塊冰冷的棺蓋。岸邊原本用來停靠漁船的棧橋歪歪斜斜,部分木板已不知去向,露出黑黝黝的木樁,好似腐朽的殘齒。
    幾個破敗的漁家小窩棚像墳包一樣錯落的灘在岸邊,窩棚的主人為了過冬早已不知去向,破草席圍起的牆上還有破洞,寒風呼嘯著往裏灌。窩棚頂上殘留的破舊漁網,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遠處,一座廢棄的船塢靜靜地矗立著。隻剩下四麵殘牆與一個框架,船塢裏有幾簍被遺棄的臭魚爛蝦,散發出腐敗的腥臭味,而這船塢梁柱東倒西歪,有的橫梁甚至已經斷裂,懸下半截斷椽,若不是有幾個木架支著,隨時有坍塌的風險。船塢周圍枯黃的蘆葦在風中瑟瑟發抖,發出沙沙的哀鳴聲,更添幾分寂寥。
    忽然,一陣喊嚷聲打破了這裏的寂靜。三個腰挎刀劍的大漢正在追著一個青年,隻見那青年慌不迭的隻顧奔逃,忽然腳下被什麽一絆,撲地倒了,一個大漢飛快趕至,右手一探將他從地上抓起:“唐周,你跑什麽!”
    這被追的青年正是唐周,隻見他身上的衣服比起之前更加破舊,臉色灰暗,頭發散亂,一副狼狽落魄樣,而他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絕望,拚命掙紮著,試圖從大漢的手中逃脫,但卻是徒勞,大漢抓著他的衣領,惡狠狠地瞪著他,冷笑道:“哼,你小子還想跑?今天要是再不還錢,老子就廢了你!”他說著張開左手,左右開弓,劈頭蓋臉的打了唐周四五個巴掌,那唐周的臉上登時便紅腫起來。
    “別,別,別。秦大哥,我現在真的沒錢,可您別急,我馬上就會有錢了,借的錢到時候三倍還您!”
    “肏你媽的,還馬上就會有錢了,你哪弄錢去?”另一個漢子走了上來,在唐周腹部踹了一腳,唐周吃痛,縮了起來,身子彎成了蝦米樣。結果就在他彎腰時,兩大串錢掉到了地上,唐周見了,連忙就要去撿,可那大漢眼疾手快,一腳踩住那錢,再起一腳,把唐周踢到一邊。
    “你他媽這不是有錢麽!居然還敢騙老子!”漢子附身撿起那兩串錢來,用手撚了撚:“行,這錢就算利錢,今兒就饒了你的狗命,哥幾個明兒再來找你!”
    “別,別。秦大哥,這錢您不能拿,我還指著這錢去買套新衣服呢!”
    “去你媽的,都快要了飯了,還他媽買新衣服!”一個大漢鄙夷的嘲笑道。
    “唉,你別說,沒準他是要買了新衣服再去賣屁股賺錢呢。”另一個大漢做恍然大悟狀:“他剛才不是說馬上就會有錢了嗎?”
    於是三個漢子都笑了。
    “肏,就他身上那味,剛才這一陣熏的老子都快吐了,還賣屁股,白給老子都不要的。”那個姓秦的大漢笑罵道。
    “沒準有喜歡這味的呢?”
    “滾你媽的!”
    三個漢子一邊走一邊笑,忽然就聽身後一聲暴喝。
    “你們他媽給我站住!把錢還給我!”
    三人麵目猙獰的回過頭來。
    “你小子找死!”
    姓秦的漢子拔劍出鞘,奔著唐周就衝了過去,而後就聽一聲嘯響,那漢子竟在距離唐周兩三步的地方仆地到了。
    他那兩個同伴還沒意識到情況不對,內中一個笑道:“秦哥,怎麽這麽丟人,看著點腳下啊。”話音還未落,又是一聲嘯響,一道黑影直衝他腦門而來,然後那人也仰麵倒了。
    剩下那人驚看時,隻見唐周已經撿起了那個姓秦的大漢的劍矮身衝了過來,劍體直接沒入了自己的胸膛,於是那人帶著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屍身軟倒了。
    唐周吐了口唾沫,拿回了自己那兩串錢,繼續搜摸那三人身上時,發現了剛才絆倒自己的東西,原來是一個凍餓而死的乞丐裹著一身破衣蜷在那裏,唐周看著他,不由的眯起了眼。
    ………………
    第二天,雒陽,南市
    “蜜嘞,冰糖葫蘆,來呦,葫蘆。”一聲深得桃味的叫賣在南市裏悠悠蕩蕩的傳著。
    齊潤支著個稻草棒子,上麵插滿了剛蘸得的冰糖葫蘆,他身後跟著的典韋守著一個擔子,擔子一頭是個餅鐺,另一頭是個小火爐,火爐上則坐著一個糖罐子。
    齊潤等人來到雒陽已經五天了,這五天幾人啥也沒幹,就在這雒陽城南市蹲著等任紅昌,結果任紅昌沒等來,倒是先被巡街的衙役給盯上了,在經過了幾次盤問後,齊潤想出了這個法子來隱藏身份。
    可之前雖然想過這種從未麵世的新奇的物什可能會引發一些關注,結果沒想到這冰糖葫蘆的買賣居然爆了,一百銖的價格都沒能攔住瘋狂搶購的人,於是整整一上午,齊潤和典韋身邊都被圍的水泄不通,齊潤就管著收錢交貨,典韋就負責給山楂串蘸裹糖衣,在餅鐺上擱涼定型,兩個人忙的熱火朝天,幾乎啥都顧不上了。
    這下別說找人了,就連挪個地方都很困難,於是齊潤隻得把策略從‘尋找離家出走的問題少女’變成了‘小饞貓誘捕大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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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齊潤穿越前酷愛研讀的《桃兒相聲選》在這裏有了用武之地。
    “潤哥兒,剛才那客人你收錢了嗎?”典韋現在已經完全沉浸在賣貨收錢的快感中不能自拔,徹底迷失了自己。
    齊潤幹咳了一聲,點了點頭道:“收了。”而後他伏低身子小聲提醒典韋:“典韋,機靈點,咱們可不是真的來賣糖葫蘆的,幫我看著點人,我感覺菡兒肯定就在這附近了。”
    “哎,你們賣的這是什麽?開批條了嗎?”沒等典韋答話,幾個衙役打扮的人推開眾人走了過來,好奇地打量著齊潤和典韋:“你們哪人?……,嘶,我之前好像見過你們。”
    “是,大哥,咱之前見過,俺們之前在這街上巡著看營生,您曾問過俺們話。”齊潤故意用家鄉話親切的說道:“俺們是淄水人,來雒陽想奏點小買賣。”
    “啊,對,那幾天看你們這夥人天天蹲在這南市,也不買,也不賣,還以為是什麽可疑分子在踩點,原來是為了探查商情啊。”衙役笑了笑:“在這南市賣東西,可得有批條啊,你們辦了嗎?”
    齊潤連忙從草棒子上摘下幾串糖葫蘆遞上,又從順帶著把手裏剛收幾串錢的一起塞進衙役的手裏,他捏了一下衙役的手,說道:“大哥,俺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哪裏能辦批條,大哥您給俺們指條門路吧。”
    衙役看了一眼齊潤,很欣慰的點了點頭:“行,懂事,那就少了很多麻煩,批條我就能給你開。”衙役說著,一招手喚過身後的一個年輕些的拿著木策和筆的衙役:“把你們倆的名字,賣的什麽東西,要的什麽價碼都說說,給你開條。”
    “俺叫齊五,那個漢子叫典二,俺們賣的這叫冰糖葫蘆,是俺們家鄉滴特色小吃,俺們這東西現在賣一百銖一串。”
    “什麽什麽?一百銖?!好家夥,這幾串快趕上我的月錢了。”衙役驚訝的看著手裏的糖葫蘆,在好奇心驅使下咬了一個,甜、酸、酥、脆,衙役喝了聲彩,歎道:“我這活了四十多年,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賣一百銖,值!”
    有了衙役這一番現場廣告,剛剛被衙役查訪打斷購買的人們愈發狂熱起來,紛紛再次湧上前來。
    與此同時,一個小女孩舉著兩串糖葫蘆折進了一條小巷子,早就等在那裏的張芙蓉趕忙接過一串:“謝謝了,小妹妹。”
    小女孩舉著糖葫蘆笑著對張芙蓉道:“謝謝你小哥哥,這糖葫蘆這麽貴,我父親肯定不會答應給我買的。”
    “小哥哥,其實你和那夥賣糖葫蘆的人是認識的吧。”小女孩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問張芙蓉。
    張芙蓉剛要吃糖葫蘆,聽到小女孩的話愣了一下,而後連忙搖了搖頭:“不認識。”
    “嘿嘿,不可能,你不用騙我了,你肯定認識他們,不過因為你是偷偷跑出來的,怕他們把你認出來所以才不敢靠近。”
    張芙蓉詫異的看著小女孩:“你,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偷跑出來的時候,也是最害怕遇到認識的人啊。”小女孩看了一眼張芙蓉,眼珠一轉,狡黠的一笑:“你其實是位小姐姐吧。”
    張芙蓉呆在那裏,說不出一句話來,感到自己的智商被麵前這個小女孩無情的壓製了。
    “好了,大家心照不宣了。”說完,小女孩擺了擺手轉身走了,可她剛走了兩步好像又想到了什麽,停下了腳步,然後轉回身來恭恭敬敬板板正正的向張芙蓉做了一個揖,這才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蹦蹦跳跳的走掉了。
    “現在的小孩都這麽聰明的嗎?”張芙蓉搖著頭歎息道,但隨著吃下一粒糖葫蘆後,剛剛的挫敗感就煙消雲散了,可轉而又升起了一份氣惱。
    “死川嶽,臭川嶽,幾顆山楂沾點糖居然賣一百銖,天殺的奸商!”張芙蓉惡狠狠的吃著糖葫蘆,全沒留神身邊靠過來一個乞丐。
    “公子,賞點吧,可憐可憐。”那乞丐把他髒兮兮的手伸到了張芙蓉麵前,低著頭喃喃道。
    張芙蓉瞧了這個乞丐一眼,隻見他頭發蓬亂的垂著,幾乎把整張臉都蓋住了,佝僂著身子蜷成蝦一樣,左腿屈著,右腿則以一種詭異的扭曲方式拖在地上,腋下拄著一支樹杈做的拐做支撐,才使他能艱難地立著。
    “發發慈悲……”乞丐像是從泥水裏滾過,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而且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嘴裏不停地喃喃念著。
    張芙蓉見他如此淒慘,心生憐憫,連忙摸出一枚五銖放在他手裏,問道:“你這腿是剛斷的吧,要不要我幫你看看,興許能接好。”
    “謝謝公子,不必了,不必麻煩了……”乞丐得了錢,連連點頭,架著拐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不問你要錢的。”張芙蓉追了一句,但乞丐沒有停下,仍是自顧自的走了。
    “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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