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中平二年185年)3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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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襄垣,府衙,大堂。
聽完探馬的匯報,馮翼滿臉疑惑,他站起身來,走出堂去,愁悶的盯著東北方向,遠遠可以看到那高崖上密集排列著一麵旗幟和一些豎線條,那正是黃巾軍的營柵和大纛。
“隻有區區五千人,虛張聲勢自稱十萬?以五千人來攻我兩萬人駐守的堅城卻還示人以強,這樣一來我方肯定會四處求援,反而會增加城內守軍,豈不是加大了攻城的難度,難道真是打算要靠威嚇來脅迫我方投降……”想到這,馮翼捋髯低吟“不對,如果真是這樣,卻又為何讓我方的暗探隨意把自己的底牌摸清?”
“還說要請我看星星?這蛾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馮翼喃喃自語,實在是想不明白。
他轉身對探馬吩咐道:“再去探,一定要弄清楚那蛾賊的用意。”
探馬應聲而去,馮翼又從懷中掏出來一塊水晶石磨製的凸透鏡,再轉身通過透鏡盯著那高崖上的營柵和大纛,可這樣也隻能看清旗上的‘太平當搏’四個大字而已,不由得眉頭緊鎖,心中思緒萬千。
“報!銅鞮、餘吾兩地的援軍到了!”馮翼被這一聲奏報驚回神來,他快步走向府衙大門,準備去迎接那兩地的援軍。
………………
三日後,酉時,日已偏西,天色昏暗下來,幾點疏星顯現。
山崖之上,當搏營的營寨內忽然響起隆隆的鼓聲,這鼓聲在山穀間回蕩著,如同一陣陣的雷鳴。
馮翼剛剛與潞縣援軍的將尉穆順、銅鞮的步兵校尉申屠豁、餘吾校尉郭瑩一起走入府衙,正要與一眾幕僚商議軍情,忽然便見一個探馬奔了過來。
“報!明廷!蛾賊有行動了。”
馮翼剛剛聽到鼓聲,正在思慮,聞聽此報,當即問道:“蛾賊出兵了?!”
“沒有,蛾賊在崖邊建了一座高台,似乎是在求祭。”
“求祭?!”馮翼一臉不可思議的反問。
“是的,東城牆上就能看到。”
於是一眾人匆匆奔向東城牆,馮翼站在城牆上,又用那塊水晶凸透鏡遠遠地望去,在凸透鏡的放大下,遠處的景象依稀可觀,隻見崖上高高聳立著一座高台,一個螞蟻一樣大小的人在高台上忽高忽低的搖擺,仿佛是在跳躍舞蹈。這讓馮翼看了之後更加疑惑。
那台上之人正是齊潤,他又穿起了那套去穎陰辯經時的服裝,手持太平當搏劍在數米高台之上跳躍舞蹈,他時而將劍指向天空,又時而立定了高舉雙手,似乎在念誦什麽。四周的雜色經幡和晦澀火光將高台妝點的更加詭異,在高台之下圍著一圈人,似乎是在虔誠地仰望著台上的齊潤,仿佛在進行一場神秘的儀式。
“這蛾賊究竟在搞什麽鬼?”馮翼捋著胡須,眉頭緊鎖,把凸透鏡遞給了身邊的穆順。
“這他媽是在求什麽,求老天保佑?哈哈。”穆順接過凸透鏡看了一會後笑道,又把那凸透鏡轉手遞給了申屠豁。
“管他呢,不過區區五千蛾賊,我們明天直接攻上崖去,把他們幹掉就是了。”申屠豁看完之後不屑的吐了口唾沫道,本以為軍情緊急,他連日不停的走了幾十裏的山路,結果趕到後聽說來攻城的居然隻有五千蛾賊後大感憤惱,滿胸的邪火沒處發。
馮翼搖了搖頭,他盯著遠處高台上跳躍的人影,心中滿是不解。
“這幫蛾賊究竟要幹什麽?!”馮翼始終猜不透對麵的蛾賊的意圖,也很有點氣急敗壞了:“天天在這裝神弄鬼,老夫明天就出兵,這幫蛾賊一個不留!”
就在一眾人看著高崖之上的表演感到困惑時,忽見那高台上的道人似乎是將劍向著襄垣方向一劈,瞬間一陣轟鳴聲響起,隻見那高台後的天空忽然現出無數的流星來,這些流星拖著長長的火光與煙尾,劃過昏黃的天空,伴著崖上隆隆的鼓聲直直的向著襄垣城砸來,直麵高崖的東城牆最先遭到這些流星的打擊,隻見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帶火石塊劈頭蓋臉劈裏啪啦的打在城牆樓台上,一時間柱折磚碎瓦片亂飛。
馮翼雙手護著頭,失魂落魄的縮身躲在城牆雉堞後,此時猛然想起蛾賊說要請他看星星的話,心中大恐。
“這……這是妖法?!”穆順聲音顫抖,滿臉驚恐。癱坐在地,哀嚎不止。
而在他身邊,申屠豁這個倒黴鬼,不知什麽時候被石塊擊中了頭顱,此時顱開腦裂,正灘做一堆,默默的往地上倒著血豆花。
城牆上一時間滿是驚恐的哀嚎與四散奔逃的人群,馮翼也跟著眾人跑下城牆,正在驚魂未定之時,隻聽一聲霹靂響,一塊磨盤大的石塊撞碎了城門並帶著飛濺的木屑滾到了他的腳邊。馮翼被嚇得一屁股癱倒在地,仰頭看時,隻見無數帶著火的白晝流星呼嘯著越過城牆砸向了城內,那流星的落點赫然是城內的駐兵營,緊接著便聽到了一片哀嚎聲從那裏傳來,無數的兵卒抱著頭從營盤裏躥將出來,或漫無目的的四處奔逃,或蜷在某個角落裏大呼小叫,甚至有不少人跪在地上向天哀求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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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翼雙眼圓睜,瞳孔緊縮,大張著嘴,喉頭裏嗬嗬連聲,褲襠下濡濕淋漓,還泛出一片黃色來,他掙起來跪在地上,如癡如瘋的仰天狂呼:“大聖!!收了神通吧!!我今願降了!!”
………………
二十日後,午時,雒陽,長秋宮
“陛下,奴婢有事啟奏。”宮門外,蹇碩立在那裏喚道,但過了良久也沒有回應,隻好再次高聲叫道:“陛下,奴婢有要事啟奏!”
宮門打開,趙忠走了出來,表情有點不耐煩,重聲喝道:“蹇碩,陛下將將歇下,有何要事要奏?不能等明天嗎?”
“趙常侍,緊急軍情,二十日前蛾賊出太行攻襄垣,以妖法馭流星攻城,勢不可擋,眾情洶懼,莫敢對敵,降者靡多,賊眾大盛,現上黨一郡十三縣皆已盡入蛾賊之手矣!”
趙忠聞言後先是一怔,繼而也是驚慌失措,忙問:“上黨郡丟了?蛾賊以妖法馭流星攻城?不可能啊,如果蛾賊真有這等妖法,之前怎麽會頓兵巨鹿城下三月不能克的!”
蹇碩搖了搖頭,也是無言可答,可事實就在眼前,他得到的奏報就是蛾賊用流星轟擊襄垣,克城後又把城內的富豪官吏全部趕出城去,而後緊接著便派兵四出,揚言要攻打上黨各縣,而上黨各縣聽到這些逃回的官紳的傳言後惶惶不可終日,心思各異,欲降欲守莫衷一是,隻有身在長子的上黨郡太守郭磊打算堅決抵抗,結果又是如襄垣那天一般的場景,無數流星從蛾賊身後的天空飛來,直接轟入長子縣外駐守的兵營裏,打死打傷無數兵卒,當時上黨郡各縣都有去長子馳援瞻視的將官在,見了實情,那郭磊直接棄城逃走,隨後全郡各縣鄉望風而降,傳檄而定,蛾賊幾乎是數日間便占據了上黨一郡。別說趙忠不信,就是蹇碩初拿到奏報後都覺得是天方夜譚,直到他見到了馮翼才算信實。
蹇碩拱手道:“趙常侍,襄垣縣令馮翼驚悸成疾,現已成了廢人,他的家人帶他來雒陽求醫,我去看過的,其人口眼歪斜,嘴角流延,問什麽都不知道的,隻會喃喃說‘願降’‘願降’而已,甚是駭人。”
趙忠此時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點了點頭,對蹇碩道:“你跟我來,咱們這就去向陛下稟告。”
趙忠、騫碩旋即走進宮去,兩人進了內室後便立在屏風處躬身喚道:“陛下,有緊急軍情。”
“什麽緊急軍情?”回應他們的卻是一個女聲,繼而何皇後整飭著衣服從屏風後轉了出來,她的麵上也是一臉疲憊,不耐煩地看著趙忠道:“陛下剛歇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麽緊急軍情,幾天前陛下不是已經遣人去催促那皇甫嵩盡快進剿了嗎,怎麽?又有敗績了傳回來了?”
“娘娘,這次不是涼州的事,二十多日前,蛾賊再起,現已占了上黨郡了!”騫碩拱手一揖答道。
“這太平道蛾賊真是陰魂不散!”何皇後聞言皺了皺眉:“可陛下操勞過度,此時剛剛歇下,想來不過是上黨一郡有了蛾賊而已,還是不要驚動陛下的好,你權且自去擬旨,讓大將軍調兵進剿就是了。”
趙忠聞言,思忖了片刻,見騫碩還打算說什麽,上前一步攔在了騫碩身前,拱手道:“唯,老奴曉得了。”
兩人腳步匆匆而去,何皇後打了個哈欠,折轉身欲上床榻安歇,她屁股剛沾到榻邊,劉宏睜開了眼:“剛才是何事?”
“不妨事,些許蛾賊殘黨在上黨攪鬧郡縣,臣妾已經讓他們吩咐大將軍遣兵進剿了,陛下累了,安心歇著吧。”何皇後一邊說著一邊躺到了劉宏的身邊。
“累?”劉宏忽然精神了“哈哈,去拿那藥來,再多找幾個侍婢來,朕今就讓你明白什麽叫龍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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