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色之下，白河山如同一頭即將蘇醒的巨獸，蟄伏在黑暗中。
    玄祖的臉上已經見不到先前的自信，額角甚至開始滲出冷汗。
    連番產生久違的感覺，讓他意識到此地的危險，心底萌生出了退意。
    登山之前放下豪言壯語，就這麽回去會讓自己丟盡顏麵？
    現在可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隨著他被那道目光鎖定，他周圍的空間便已經被鎖死，像是有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他，令他動彈不得。
    他心中警鈴大作，在夜色的山林中，似乎有什麽危機在醞釀。
    玄祖的額角青筋暴起，雙手緊握成拳，調動起全身的力量，想要衝破無形大手禁錮。
    火紅的元氣在他周身鍍了個邊，他就像是一朵殘存在風雪之中的火苗，被寒風不斷抽打，不論他如何努力壯大自身，都隻是徘徊在熄滅的邊緣。
    沒過多久，周圍的寒意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灼熱的氣息。
    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在下方炸響，玄祖的心頭也隨之一震，他循著聲音，艱難地扭頭望去，隻見一頭粗壯的火龍帶著仿佛能夠毀滅一切的威能，從山上某個角落衝出。
    火龍身上流淌著熔岩，所過之處，風雪消融，它張開血盆大口，瞬間將玄祖的身形吞沒，徑直撞向墨色蒼穹。
    十幾秒後，火龍的身形逐漸變小，最終徹底消散，風雪迅速彌補被它衝撞灼燒出來的缺口，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衝出火龍的坑裏開始有清泉湧出，不一會，冒著熱氣的泉水就充盈滿整個坑。
    這正是魈上山找山神廟時，泡過的那口溫泉。
    ……
    山下，玄祖所化的火紅流光朝著山頂奔去，在夜空中留下一道耀眼的軌跡，引得眾人抬頭觀望，
    最終，流光紮入雲層，消失不見。
    “進去了。”
    望著山腰處黑洞洞的雲朵，魈仍記得，自己當初就是進入雲層後，觸發了禁空的禁製，被寒風扇得找不到東南西北。
    似乎到了神級，就不怕這種禁製了。
    不過，他覺得玄祖不會隻遭遇這麽點挑戰。
    正這麽想著，地麵突然開始輕微震動起來。
    “地、地震了？！”
    一道有些驚慌的聲音響起，魈聞聲轉過頭，發現柏城主臉色煞白。
    白河城裏的人，尤其是上了一定年紀的那部分，都一致認為地震是山神動怒。
    一路上，柏城主都在擔心玄祖進山會惹怒山神，如今擔憂成真，說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玄祖無法進山，那之前商討的計劃就完全沒有作用，一切都得重新從長計議。
    城裏已經出現異狀，他們所剩的時間不多。
    至於玄祖頂住了山神的怒火，並成功來到山頂，他打一開始就沒考慮過這種可能。
    正戲要開始了。
    魈在心中默念，目光從柏城主身上離開，再次投向山頂的方向。
    十幾秒後，震動陡然加劇，一聲嗡鳴傳入魈的耳中。
    隻見一道火紅色的光柱從山上迸射而出，就像是一根燒紅的鐵棒，捅穿雲團，射向夜幕的盡頭。
    感受到光柱上所散發出的可怕威能，在場兩名軍人皆是臉色大變。
    這種程度的攻擊，隻有神級強者才能達到，根據玄祖留給兩人的印象，打出這道攻擊的人甚至比玄祖還要強。
    他們麵麵相覷，最後還是葉綾川先開了口：“玄祖不是尋常的神級強者，他應該不會出事。”
    魈沒親眼見過玄祖出手，不了解對方實力，現在聽見葉綾川這麽說，他也是明白最後的結果了——
    玄祖挑戰山神失敗了。
    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輕鬆被解決。
    片刻後，玄祖返回山腳，渾身上下被煙霧纏繞，他身上那件蒼黃色長袍取用稀世之寶製作，品質不凡，此時也被火焰熏成了黑袍，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狼狽。
    他像是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兩眼發直，嘴裏不住念叨著：“此地居然有絕獵時代的遺留物？！統治此間的某任帝皇竟敢分出一城信仰，試圖供養出一位正神？！”
    絕獵時代？正神？
    玄祖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沒能逃不過魈的耳朵。
    魈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他自知現在氣氛不對，不適合提問，於是便默默記下這兩個詞，準備稍後再問。
    見玄祖一個神級強者落得這般狼狽的模樣，在場其他人不知道是該先安慰，還是直接步入正題，詢問剛才山上發生了什麽。
    “真是奇怪了。”
    第一個開口的是莫祖徹，他一說話，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神級強者都無法硬闖，一個隻有皇級的令使是怎麽在山裏自由行動的？”
    玄祖回過神來，眸光微動，冷笑道：“自然是因為山中禁製遭到侵蝕，現在已經淪為那令使的武器。山中設下的禁製乃是萬象天衍陣，控陣者在陣中即是天道，無所不能，若不盡快將禁製破除，隻怕是後患無窮。”
    “萬象天衍陣？”柏城主有些疑惑，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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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惑之後，他斬釘截鐵地反駁道：“不可能的，山神大人不會如此輕易就被邪祟迷惑，祂老人家一直在清理邪祟。每一次地震，都代表著祂出手。”
    葉綾川也微微點頭，佐證道：“我確實在地震時，見到地底噴吐出熱氣，將場上所有役者與從者蒸發。”
    聽到葉綾川的描述，魈忽然回想起自己也見過類似的場麵。
    當時有敵人要來自己藏身的溫泉查看，沒等它們趕到，山裏就發生了地震，地震停歇後，他出去查看，見到地麵積雪融化，龜裂的大地上還殘留有熱氣。
    回憶到這裏，忽然有什麽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他想要將其抓出，卻抓了個空。
    “地震？”玄祖低下頭，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嘴角微微上勾，“那你們可有發現，情況在變差，地震的頻率卻越來越低了？”
    “好像……還真是這樣。”方重光思索了一番，重重點了下頭。
    “你說的萬象天衍陣，我倒是略有耳聞。”
    就在大家要被玄祖說服時，莫祖徹突然將話題扯回最初的那個。
    “哦？你知道些什麽？”玄祖打量起了莫祖徹，眼底閃過思索的神色。
    後者的身份經曆他並不知曉，確切的說，此間大部分事情他都不關心，直到現在他才突然意識到，好像每一次葉綾川組織會議，自己都在會議室裏見到了對方。
    莫祖徹緩緩開口：“據我所知，此陣無法易主，陣在人在，陣毀人亡。”
    “侵蝕會帶來異變，扭曲規則，落到令使手中，原本不行之事，也能變作可行。”
    莫祖徹像是早就料到對方會這麽說，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但據我所知，此陣仿的是蝕夢幻界，最底層的規則與蝕夢幻界相同，也因此無法被扭曲，無法被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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