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山神這麽一提醒，魈也是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從儲物手環中取出一枚黑褐色的蛋。
    這蛋個頭不小，表麵粗糙得像是凝固的熔岩，此刻，蛋殼上熔金色的紋路正在散發光芒。
    “你能讓它孵化出來嗎？”魈捧著蛋，抬頭望向山神。
    山神盯著魈懷裏的蛋，並未直接回答，祂沉吟了片刻，問道“上次我便想問，這枚蛋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它不屬於我，是我一位……”魈話音一頓，斟酌著用詞。
    他和莫祖徹現在算是什麽關係來著？
    算了，就說是朋友吧。
    魈繼續說道“蛋是一位朋友暫時寄存在我這的，他同我說是從一處古城遺跡中尋得。”
    “古城遺跡……”山神重複著這四個字，整頭龍陷入了沉思。
    祂想起了那段往事。
    理智來說，當初祂不應該孤身追出去，而應該等待主人趕回，再一起出手清算。
    祂是靈樞，是擁有萬載閱曆的傳承神獸，凡人的生死無法輕易觸動祂的心緒，就像人類不怎麽在意院子裏雜草的死生枯榮一樣，因此，哪怕城中連哀嚎聲都沒有了，祂也不該做出如此不明智的決定。
    但偏偏祂做了。
    祂畢竟不是無情的傀儡，總會存在些淩駕於理智之上的例外。
    山神忽然失笑道“我該相信他的陣術造詣的。”
    陣術造詣？
    魈想起莫祖徹曾提過，他們為了拿到這枚蛋，折了不少人，於是說道“時至今日，陣法仍在起效。”
    這下子，山神更愧疚了。
    祂歎了口氣，開口道“龍族生命力強大，不會輕易死去。我可以讓它孵化出來。”
    委托解決！
    但還不等魈高興，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從山神的隻言片語來看，祂多半是莫祖徹找到蛋的古城遺跡的主人之一，那麽這枚蛋也一定與祂有不小的聯係。
    比如說，這就是祂的蛋。
    話說，山神是公龍還是母龍來著？
    聽聲音好像是公的。
    不對，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等到這枚蛋孵化出來，山神會允許自己將小龍帶走，交給莫祖徹嗎？
    想到這裏，他趕忙將困擾自己的問題問了出來。
    “你若是想，我可以令它認你做義父，讓它跟你走。”山神不緊不慢地回答道，“我如今的模樣與處境，不適合教導它。”
    “不行。”
    山神的話剛剛說完，便聽見眼前的少年拒絕的聲音，他注意到，對方的瞳孔不知何時變成了青色。
    紅魈上線。
    “想讓他幫你帶孩子？”紅魈嗤笑，“做夢。”
    突然被頂號，在意識空間中與綠魈麵麵相覷的魈？？
    魈不是，反應這麽大，這又觸到你哪片逆鱗了？
    被如此頂撞，山神也不惱，反倒是用饒有興致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紅魈“你就是被植入這具身體的令使意識？”
    “別用那個稱呼叫我。”紅魈語氣不善，像是十分厭惡“令使”這個稱呼。
    “哦？那麽我該如何稱呼？”
    “魈。”
    “魈？”山神想到，那些令使吞噬身體原主人後，都喜歡給自己另起一個名字，三級及以上的令使尤其喜歡給自己取一個單字，於是問道，“這是你為自己的命名嗎？”
    紅魈眉頭微蹙“這是我們的名字。”
    山神一怔，如果祂那張覆蓋滿金屬鱗片的龍臉能夠做出生動的表情的話，那麽祂此刻的臉上一定十分精彩。
    祂知道很多東西，已經很久沒體驗過獲取新知識的感受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有意思，你與我曾經見過的那些都不一樣。比起創造出你的存在，你更認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
    話畢，祂又喃喃自語“這便是成功的關鍵麽……嗯，倒也合情合理。”
    “創造我？你是指成天在我耳邊念叨，讓我殺掉這個，吞掉那個的聲音？”紅魈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它還不配。”
    “叛逆期嗎……”山神嘀咕了一句，看向紅魈，“拒絕我，是在擔心吃虧？放心，我會拿出報酬的。”
    “報酬？是指這個？”紅魈抬起手，手指微動，一枚金色的鱗片就出現在他的指間。
    提起這東西他就來氣，另一個自己本來就是容易吸收各種亂七八糟力量的體質，他為了保持家裏的幹淨整潔無異味，費了不少功夫。
    這老龍什麽意思，趁他不在，把另一個自己當垃圾桶嗎？
    “不需要。”
    說罷，紅魈便將鱗片擲了回去。
    魈“喂！”
    魈這東西多好用啊，砸起那個冒牌貨來可順手了。
    紅魈歎氣“嘖，會賠你的。”
    魈“啊？”
    綠魈??
    被紅魈擲出的鱗片旋轉著，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在接近山神後，像是受到了某種吸引力一般，徑直朝一個方向飛去，最後嵌入山神身上唯一的缺口處。
    山神沒去看回歸的鱗片，祂的目光仍在紅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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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感受到的力量……果然是你出手了吧，但，你是否管得太寬了些，就不怕……”
    “你在說什麽？”紅魈歪頭反問。
    山神“嗬嗬”一笑，一副已經看透了一切的樣子。
    祂是過來人，怎麽會看不出紅魈心裏那點小九九，不過祂不會摻和別人的家事，去點破些什麽。
    於是，祂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說道“可我看得出來，剛剛與我談話的那個魈，他是想要我的孩子的。”
    “他才不想要，他……”
    少年的話音突然頓住。
    “是他不想，還是你不想？”山神意有所指地問完，才發現少年的眼睛重新變回了金色，但流露出的丁點氣息卻不似最開始那般。
    “蛋不屬於我，我隻是代人辦事。”
    這回說話的是綠魈，他實在是看不下去紅魈的胡鬧，把對方頂下來了。
    被頂號的紅魈先是茫然，再然後是震驚，最後是憤怒。
    他話還沒說完呢，這家夥怎麽敢的！
    不對，這家夥怎麽能的！
    就當他要去跟綠魈搶奪身體控製權時，突然被人從背後抱住。
    “先別鬧。”
    聽見這道聲音，紅魈平靜些許，但還是為自己辯解了一嘴“分明是他先惹我的。”
    他雖然嘴上這麽說，但確實停住了動作，隻是整個人仍舊氣鼓鼓的，仿佛下一刻就會衝上去，跟綠魈打成一團。
    但其實，這就是一副等哄的模樣。
    魈也不知道，紅魈口中的“他”究竟是指山神，還是指綠魈。
    他現在十分頭疼，本來挺簡單一件事的，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最後會亂成這麽一鍋粥。
    不過現在是綠魈在台前，他也放心了下來。
    綠魈辦事挺靠譜的。
    正這麽想著，魈突然被紅魈拖著往前走了幾步。
    壞了，這家夥又在讀心，還吃醋了。
    自己的醋有什麽好吃的？
    就在魈哄著某個醋壇子時，綠魈對著山神說道“按照約定，我要將蛋中孵出的東西交還給他。”
    山神卻沒接綠魈的話，而是垂下頭顱，湊近了對方。
    “鵬鳥的氣息……金翅鵬王？”
    “……是。”
    “你應該感覺得出來，剛才與我說話的意識他很危險，是一個定時炸彈。”
    “我知道。”綠魈淡淡道。
    “既然如此，為什麽留著他？你比他更強。”
    “他不壞。”綠魈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日後，他若生出不軌之心，我會處理。”
    他不想在自己的問題上多談，語氣冷淡地打斷了山神的探究欲“回歸正題。”
    “好，”山神揚起頭顱，頷首道，“你想將我的孩子交給誰？”
    “莫祖徹。”
    山神想了半天，最後吐出來一個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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