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星與小龍爭了好一會兒，最後大概是爭累了，雙方終於安靜下來。
    它倆一個蹲在蛋殼裏，一個趴在蛋外，一起掰蛋殼吃。
    一時間，空間中隻有“哢哢哢”的脆響，就仿佛有人在這裏吃著餅幹。
    赤星吃得正香，突然，它感覺到一股銳利的視線從背後射來，令它如芒在背。
    它叼著塊蛋殼，扭過頭，發現是山神正在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
    它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嚼蛋殼的動作一僵，求助地望向綠魈。
    赤星救命！祂好像想吃了我！
    其實，赤星這種行為跟搶別人的母乳喝沒什麽區別，但養它的魈不清楚這一點，甚至還把他自己的蛋殼給赤星吃，因此，赤星並沒有覺得吃一口小龍的蛋殼有什麽不對。
    綠魈當然也不了解山神盯赤星的原因，在接收到赤星求助的眼神後，他向山神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於是，山神收回了視線。
    看在綠魈的麵子上，山神決定不糾結赤星的搶食行為。
    在兩隻小家夥的共同努力下，蛋殼沒過多久就被吃了個幹幹淨淨，小龍的整個身體也顯露在眾人麵前。
    它有約莫半米長，全身上下粉嘟嘟的，沒有一處覆蓋有鱗甲，一對肉翅背在身後，像是兩隻去毛的雞翅膀，看著有些滑稽。
    此時，它正不情不願地爬向山神，一步三回頭，但每一次都恰巧被赤星擋住視線。
    赤星“別看了，這個是我的，你麵前那個才是你的！”
    小龍“切，小氣，那你把吃掉的蛋殼還給我。”
    赤星“不可能，我憑本事吃到的。”
    小龍“好好好，你給我等著！”
    隨著小龍的靠近，山神又變得手忙腳亂起來。
    小龍的體型對祂而言太過渺小，一但距離祂太近，就很容易進入到祂的視野死角。
    祂一邊想要與小龍親近，一邊又擔心一個沒留神，不小心把小龍壓死了。
    一番搗騰後，山神終於將小龍弄到了自己手指上。
    祂將手指遞向綠魈，再一次推銷道“它很喜歡你。”
    和綠魈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小龍也很是開心，它搖頭晃腦，衝著綠魈“嗷嗚嗷嗚”地叫著，聲音傳到綠魈耳中，自動翻譯成喊著“哥哥”的正太音。
    然後，山神義正言辭地糾正道“叫叔叔，輩分不能亂。”
    誰也不知道山神是怎麽算輩分的，總之小龍聽完，頓時垮下臉來，恨鐵不成鋼地拍著山神的手指。
    老爸……老媽……算了這不重要。
    你個老龍知不知道怎麽推銷的，不懂就閉嘴，別幫倒忙。
    很快，這隻十分早熟的小龍就停止拍打山神的手指。
    山神皮太硬，拍得它爪子疼。
    哪怕一老一小合力推銷，綠魈還是搖了搖頭。
    赤星蹲坐在綠魈身旁，朝小龍投去一個炫耀的眼神，氣得小龍直接背過身去，不看赤星和綠魈了。
    言歸正傳，拒絕接受小龍不是綠魈的意思，而是魈的。
    對於這件事，綠魈持無所謂的態度，畢竟就算結果是“同意”，也不會是他來帶崽。
    而魈拒絕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會很尷尬。
    在莫祖徹將蛋交給自己時，對方曾特意強調過，不要讓孵化出來的幼獸將自己認作是親人。
    要是帶著認自己為義父的小龍回去，光是想想，他就尷尬得要拿腳摳出三室一廳了。
    山神十分中意綠魈，但對方執意拒絕，那祂也不強求。
    與此同時，傷心的小龍蔫了吧唧地趴在山神的指甲上，宛如一條生無可戀的龍幹。
    空氣忽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雙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聊什麽。
    最後，綠魈收回得意洋洋的赤星，以自己還有事為由，離開了這裏。
    池水中重新搭起長階，從池底上來後，綠魈便將身體的控製權交給了魈。
    回去的路上，魈都在想該怎麽煮抓到的魚，直到他回到城中，在街上見到了莫祖徹。
    魈速度太快，此刻他的身上還殘留著風雪的氣息，因此，莫祖徹一眼就看出來，他剛從白河山上回來。
    他摸了摸下巴，猜測魈應該是去找山神解決孵蛋的問題了。
    莫祖徹頓時流露出欣喜的神色，但隨即他注意到，魈的臉色不算太好，而且是一個人回來的，身旁沒有跟著幼獸。
    蛋沒有孵化出來？
    莫祖徹臉上的欣喜逐漸收斂，直覺告訴他，結果很可能沒那麽簡單。
    在魈開口前，他說道“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
    莫祖徹帶著魈，在附近的一座酒樓中訂下一間廂房，等到店員去後廚通知要上的菜，他這才問出在心底憋了許久的問題。
    “情況如何？”
    對上莫祖徹期待的目光，魈幹咳一聲，有些不自在地開口“我方才去了山神那一趟，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莫祖徹眸光微沉“好消息是什麽？”
    “蛋可以孵化，且已經孵化出來。”
    “那壞消息……”莫祖徹心裏湧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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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神不允許你帶祂的孩子。”
    “山神的孩子？”莫祖徹微微一怔，他對山神的認知還停留在梁國某位帝皇留下的龍脈上。
    他雙手撐著桌麵，情緒激動“你說我的蛋是山神的？！這是怎麽一回事？”
    魈將自己了解的情況說了出來。
    莫祖徹聽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回椅子上。
    隨著他的動作，廂房裏響起一道刺耳的摩擦聲。
    他整個人神情呆愣，目光也有些渙散。
    怎麽能這樣？
    都死了，大家都死了，付出了這麽多的時間、精力與代價，到頭來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誰能接受？
    一分鍾後，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重新有了焦距，他看著魈，說道“帶我去見山神。”
    他要去山神那討回他的東西。
    魈同意了幫忙。
    兩人連飯都顧不上吃，便即刻動身，去往白河山天池，隻留下手端熱騰騰的飯菜，對著空無一人，唯有桌上有一小疊銀錢的空房間懵逼的店員。
    ……
    哪怕沒有山神給予的鱗片，魈也依然能夠穿越山中的重重阻礙，來到山頂。
    但當他直接看見被冰雪覆蓋的山林時，他愣了一下。
    原本將白河山分隔成兩個季節的風雪之牆消失不見，就連牆另一端那肆虐的風雪也已經停歇了。
    毫無疑問，這是山神的手筆。
    魈的心中有所猜測，但沒有說出來，現在的氣氛不支持聊天。
    他無聲地帶著莫祖徹，繼續往山上趕去。
    沒有迷陣與極寒阻撓，兩人很快就來到臨近山頂的坡段上。
    暗色的苔原在兩人麵前鋪開，其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色彩，紅的、黃的、綠的，各種顏色都有。
    視野盡頭，金色的巨龍腳踩山峰，收攏的金屬羽翼遮蓋住山頭，祂的上半身在縈繞山頂的雲霧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尊威嚴的法相。
    山神出來了？
    看見那熟悉的龐大身影，魈隻是略微停頓了一下，便繼續往前走，但沒走出幾步，他便察覺到莫祖徹沒有跟上來。
    他停下腳步，回頭一看，隻見莫祖徹仍舊停留在原地，抬頭眺望著山頂的龐然大物，雙眼發直，身體在微微打著顫。
    莫祖徹隻是個覺醒了血脈的普通人，哪怕山神沒有刻意用威壓壓他，但在見到山神真身的那一刻，他的身體還是不可避免的不受控製起來。
    這是一種刻印在血與骨中的恐懼，唯有一定的心氣與能力才能夠衝破這層生物層次層麵的枷鎖。
    顯然，他沒有這些東西。
    幾秒鍾後，一道同樣十分恐怖，卻抱有善意的強大氣息出現在他身旁，頓時，他感覺到身上壓力一輕。
    金瞳的絕色少年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不再能看見山神，他這才從恐懼中回過神來。
    也是到這時，他才知道，個頭不高的絕色少年之所以能夠遮住他的視線，是因為他不知何時已經跪在了地上。
    “還要繼續嗎？”魈淡淡地問道。
    莫祖徹沒有回答，而是低著頭，看著自己跪下的雙腿。
    融化的雪水原本積蓄在草皮下，如今在他重量的擠壓下，已經全部滲出，浸濕了他的褲管，將他的腿凍得快要失去知覺，也澆滅了他的信心。
    讓他從這種恐怖存在手裏搶東西？
    開什麽玩笑！
    他真的這麽幹了，怕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可……他們都死了啊……
    過了半晌，莫祖徹聽見自己牙關打顫的聲音，同時也聽見自己沙啞幹澀的嗓音。
    “繼續。”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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