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趙齊開始講述，兩人的思緒回到第二律者降臨前。
    災難驟然降臨，任誰都沒想到，本來平常安和的春節，會是無數人生命的盡頭。
    離開異能局後，趙齊便回到家中，度過短暫的美好時光。
    他與父母住在一起，還有個小他九歲的妹妹。
    “那段時間太短了，或許有一兩天，還是幾個小時？我記不清了，許多事情都記不真切。”
    “我隻記得，母親炒了好多菜，有小妹愛吃的炸帶魚，還有我愛吃的胡蘿卜餡餃子。”
    “父親身體不太好，心髒做過手術，又有十幾年的胃病，平時是不喝酒的，但他那天很高興，找出平常舍不得喝的好酒來，一小口一小口品著。”
    趙齊擔心父親的身體，平日裏也監督著他不讓碰酒，但過年本就是喜慶日子，讓父親少喝點，高興高興，也沒什麽。
    “我和小妹經常鬥嘴，她年紀小卻古靈精怪的，哼，成天就會損我這個當哥哥的。”
    “不過她很喜歡和小孩子玩，父母都不著急，她卻催著我找女朋友，想要早點抱小侄子。”
    “嗯……他們三個是我的家人，我以前大大咧咧，所求不多，讓他們平安健康，就是其一。”
    在年夜飯享用了一半後，異能局的加急通訊打來，告知趙齊海市出現大量怪物，需要人手清理。
    那時他是不想去的，隻認為守住這個小小的家，才是最最重要的。
    不過，他還是咬著牙出了家門。
    一個人的闔家歡樂固然重要，但春節本就是全國同胞享受幸福的日子，那些混蛋怪物憑什麽打破這份美好？
    這樣想著，他告別了家人，去和怪物廝殺。
    “每救下一個人，我都感覺自己是偉大的，自己微不足道的犧牲，是值得的。”
    那場戰鬥本就是十分慘烈，末法級崩壞獸的陰影覆蓋海市，許多同僚戰死，永遠留在新一年的前夕。
    不知道撐了多久，趙齊隻記得自己當時接近了極限，所幸，戰鬥也接近尾聲，顧硯清理掉燭九陰屏障內的幾乎所有崩壞獸。
    “當時真的好累，隻想躺下睡一覺，不過，我家裏那三位還在等著我。”
    於是，他便強撐著打起精神，趕回了家中。
    “他們也是能聽到外麵怪物在吼叫的，他們也害怕，但是隻是躲在家裏。”
    因為趙齊還沒有回去，他們要等他。
    “他們說，這個家，誰也不能少。”
    “一切都安全了，災難都過去了，我當時這樣認為著，和他們擁在一起。”
    “戰友的離去，同胞的死亡，很令人悲痛，但當時，我隻想和家人一起迎接新的一年。”
    但，律者降臨。
    高樓頃刻間化作瓦礫，大片陸地如同玩具被肆意玩弄，居住著千萬人的繁華城市，一朝之間，化作災難的源頭，周圍數個省份淪為無人區。
    這是不可抵擋的災禍，這是螻蟻般脆弱人類的末路。
    “災難來的太快，我們從窗戶看到一大塊城市升空，震動粉碎了我們居住的小屋，無情颶風掀翻了我的避風港。”
    “混凝土碎塊落下，砸在我的頭上，意識開始模糊，但是，我不能暈過去！”
    “我的家人不能這樣死去，我可是異能者，之前保護了那麽多人，現在我隻要保護三個，就三個而已！”
    堅冰在廢墟中凸起形成屏障，將他的家人護在其中，趙齊鬆了口氣，再也無法支撐，昏迷過去。
    “當我醒來時，已經是四天前，在京冀聚集地了。”
    清理組在海市發現了他，破除堅冰，確認了尚且存活後就送到了聚集地救治。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醒來的那一瞬間，冥冥之中我就知道，我好像……失去了一切。”
    “顧不得身體虛弱，重傷初愈，我到處詢問，我的家人，我的父母和小妹，他們還好嗎……”
    “然後……”
    s4組在清理海市時，發現了某處廢墟中的堅冰，是某位異能者用來防禦時形成，經過挖掘後，
    他們於堅冰下的空間，發現了昏迷的趙齊以及三具屍體。
    “他們……被我困在裏麵……活活，餓死了。”
    幸存者為異能者趙齊，其餘三人經核對，為其親屬，死因則是困在堅冰下，無法逃離。
    在冰壁上，還殘留著數道染血的抓痕。
    趙齊的傷口已經止血，經過了其家人的簡單處理，沒有生命危險。
    ………………
    天台上安靜了許久，隻有風呼嘯著吹過。
    “宇哥，”趙齊仰躺在地上，看著雪花自天際飄落，搖搖晃晃著掉在臉上。
    “你說，我有什麽用？”
    張宇慘然一笑，“別問我，我也隻是個廢物而已。”
    在這場災難下，他們都無能為力，任由崩壞奪走他們的一切。
    無助，絕望，僅剩一條命。
    “如果是顧哥的話，肯定不會像我們一樣。”
    “顧硯？”
    “嗯。”趙齊呼出一口氣，將幾片雪花吹開，落到其他地方。
    “但是我問了好多人，自災難以後，沒人見過聽過他。”
    “他會不會也……”張宇說到一半，停頓下來。
    他想說什麽，趙齊都明白。
    “誰知道呢，那種怪物，他也會無能為力的吧。”
    趙齊向他借來專用機，找到第二律者的檔案。
    嬌小的身影，瘋狂的笑容，精致的小手平舉著，玩弄千萬人的生死。
    她並非災難的源頭，卻是他們痛苦的罪魁禍首。
    “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會有能力報這個仇的。”
    “小妹，爸媽，顧哥，他們應該有人銘記著，他們不能白白死去。”
    趙齊的聲音頹廢著，想要為自己活下去，找個理由，找個信念。
    “哦……”張宇隻是應了一聲。
    “敵人太強了，但是沒關係，死……就死吧。”
    “崩壞啊，這個稱呼確實很貼切，一切都崩壞了，我們的生活，人類的未來，全都亂成一團。”
    張宇靜靜聽著，將手中的啤酒瓶丟到一旁，同樣躺在地上。
    “趙齊，你說……”
    “我還有機會做回之前那個，可以無所事事，欺負新人的無恥前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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