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間病房。
    “這次又是從哪裏撈回來的？”
    “外圍防線，西南方向的陣地，那邊正和怪物打得凶，這家夥就過去了。”
    “唉……咱倆又得挨批評，上麵怎麽想的，誰能看的住她，還不如讓她出去殺個夠，正好緩解一下防線壓力。”
    “噓！人要醒了。”
    好吵。
    蘭睜開眼，四肢疲軟酸痛，像是身上套了一圈又一圈鐐銬，短時間動彈不了。
    想要找一些助眠安神的藥物，可翻遍“背包”都找不到。
    “是我前幾次喝完了嗎？呃，頭好痛……”
    吃力仰起頭然後砸在床板上幾次，不知道是這種近乎自虐的處理方法起到了作用還是適應了，蘭才安靜一些。
    至於一旁不敢言語的看守，她沒在意。
    特殊界麵在麵前展開，
    『獲得成就：律者之殤』
    『等級提升』
    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收獲，可以說，對她的提升十分大……但蘭隻是淡漠著從這些信息上掃過，直到目光落在複活剩餘次數上。
    不好的回憶湧來，她麻木的表情才終於改變，不過在另外兩人有些畏懼的注視下，蘭咳出一口鮮血，就癱倒在了病床上。
    許久，她才再次開口，
    “出去。”
    經曆剛剛那短暫的片刻，兩名看守隻感覺這人就是一炸彈，指不定什麽時候因為什麽事情爆炸，兩人也就被波及到，灰飛煙滅。
    怪不得兩天換了八輪看守，兩人不敢違背，輕聲退出病房。
    “都說這位精神有點不正常，我開始還有點不信，趕緊……”
    “等等！”
    剛好走到附近的白焉喊住了兩人，
    “你們說的是蘭？她怎麽了？”
    雖然看守不認識白焉，但一旁的徐慕遲他們可不會認錯。
    “這……”
    看守解釋說，蘭在兩天前被送到這裏，沒有很久便醒了過來，不過她沒有老老實實養傷，直奔前線，誰攔打誰。
    到了陣地也是如此，她隻身闖進怪物群，一殺就是一大片，雖然強悍，但她並不防守，也不使用武器，就空手往前衝，加上傷勢未愈，很快就昏厥，要不是作戰人員跟的緊，人怕是就救不回來了。
    “本來都覺得這一次就算過去了，沒想到她沒多久醒過來，還來第二次第三次，來來回回，我們這些人怎麽可能攔得住她？
    人前腳衝出去，後腳又讓前線送回來，要是好好養著，可能早恢複個七七八八，哪像現在這樣……傷勢越來越嚴重，真不知道為什麽。”
    白焉皺眉，雖然蘭的脾氣確實差……但也不像是會無理取鬧的人。
    “威爾犧牲了。”
    耳邊傳來輕語，那個溫文儒雅的男子的麵孔浮現在她的腦海。
    原來是這樣……或許蘭能保持現在這樣，已經很堅強了。
    剛剛說話的，自然就是徐慕遲了，兩人出現在這裏，正是因為方才白焉說想見見蘭。
    “那……我們去看看她。”
    推開房門，兩人並沒有發出聲響，直到病床上的人再次睜開眼睛，
    “蘭？”
    有些熟悉的聲音喚回蘭的思緒，她的目光移向兩人，
    憔悴，蒼白，死氣沉沉，白焉看清蘭的狀態時，許多話也隻能憋在嘴邊，說不出口。
    “小白啊，抱歉，我失約了。”
    “沒關係的。”
    她知道，蘭說的是沒有再回去找自己……不過那不重要。
    徐慕遲和蘭並不算熟悉，未經他人苦難，這種情況她也不好上前，就守在一旁，看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敘舊。
    白焉怕說錯什麽話，一直小心翼翼，什麽多休息，多吃飯，多喝熱水，好在蘭不覺得嘮叨，安靜聽著，卻也沒個反應。
    “對了，還有這個……我已經安全了，它應當是屬於你的。”
    墨色的空間手繩從她手腕取下，在看到它時蘭才有所動容。
    威爾死後，殘留的空間屏障破碎，可這手繩的小空間卻沒有損壞，顯然是他製作時就費了心思。
    “你留著吧……我不需要。”
    “……”
    “都說睹物思人，可我不想他。”
    蘭的雙臂環膝而坐，低沉的眸色顫抖著。
    也許，她是在生氣，不過對象卻是自己，
    她很平靜，沒有旁人看起來那樣傷心，她的思緒像是一潭死水，沒有任何起伏，隻是空落落的。
    在小白她們看來，自己就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蘭想解釋，可又開不了口。
    她想說，自己很好，但她似乎不應該這麽好，而是應該如別人眼裏那樣悲痛，頹廢。
    於是，她努力去那樣做了，生怕被看出來什麽，怕別人知道自己是多麽冷漠，多麽薄情。
    也許，自己根本就是很討厭那個叫威爾的家夥吧，好感也隻是一場誤會。
    畢竟他就那麽死在蘭的麵前，而她呢？毫無負罪感地活下來了，就連蘭自己都為此感到可恥。
    你根本就不在意他，蘭。
    你甚至不曾夢到他的樣子，不曾回想他的容貌，就連他的遺物，你都不肯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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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生前，你不過是一次次和他置氣，吵架，
    有哪次，你心平氣和地挽起他的手嗎？有哪次你陪他沐浴夕陽，表露心意嗎？
    你沒有，都沒有，卻隻是自以為情深意重，殺死律者，也隻是你為了苟活的必要行動，
    一個人活下來了，高興了吧？
    你從來都不在乎他，活著如此，死了亦然。
    “蘭，你……”
    “讓你留著就留著，我有點累了。”
    言外之意，就是讓兩人不要再打擾她。白焉無奈，隻好離開，不過在那之前，她取出一張卷起來的畫紙，放在一旁。
    “保重，蘭。”
    兩人離去也很小心，沒有發出令人厭煩的噪音，自始至終，蘭都沒再做出回應。
    她將畫展開，
    畫中的少女抱著平板，蹲在角落看的認真，沒有察覺到在不遠處，一位男子正在分發物資，過分溫柔的目光卻是沒有離開那少女。
    是威爾，是他的關心，可蘭卻並沒有感知到。
    但它確確實實，曾無處不在。
    “可是我……已經失去了。”
    豆大的淚珠砸在畫上，情緒在蘭見到威爾麵貌的這一刻，徹底崩潰。
    曾經，
    少女站在高樓，與他擁在一起，
    “未來就靠你擋在我前麵了，威爾。”
    “我哪會就這麽死掉！”
    懷中的溫暖還有所殘留，少女已經走向遠方的怪物，
    他站在原地，直到秋風吹散了溫情，直到少女回頭，催促他跟上腳步，卻沒能聽見那一聲被淹沒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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