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去，他沒反應，聲音小點，就發現不了我們。”
    小林點點頭，顧芸的槍也順著曉曉手指的方向。
    “最近這些怪東西真反常。”
    對方遲遲沒有動靜，直到曉曉也看不到，才鬆了口氣。
    “話說，曉曉，我們到底要去哪裏哦？”
    “……”曉曉沉默了，她還真沒想過。
    “去海邊，去高山，去草原！去所有我們沒去過的地方！”
    “好好好……”
    沒有理會夥伴的神經兮兮，小林十分苦逼地蹬著三輪，感覺前途一片灰暗。
    “喂，你……”
    曉曉瞪大雙眼，她雖然在休息，仍一直觀察周圍，而突然間，剛剛掠過的那道人影卻再度出現在幾人身側。
    他的手下垂著，輕輕向上一揚，將車子一分為二。
    “小心！”
    顧芸也看到了襲擊者的模糊身影，哪怕用手電筒照射也是一片漆黑，果斷開槍射擊，子彈一如這沒入黑夜的一切，靜謐無比。
    攻擊無效。
    “手電筒！”
    車子的切割也將三人分散，小林看不見敵人在哪，好在顧芸將手電筒和槍丟給兩人。
    他知道曉曉還虛弱著，扛起半截三輪就衝著襲擊者上，不料對方輕鬆接下，用力一拉，小林站立不穩向前栽倒，被對方一腳踢飛，撞在樹上。
    “呃……！”
    他清楚地感知到了對方的強悍，可能還留手了許多，劇烈的疼痛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隻能半是呻吟半是呐喊：
    “快跑……”
    另一邊的兩人完全聽不見，但曉曉清楚看到小林是怎麽被人一擊重創的。
    “我拖著，你去救人！”
    顧芸點了點頭，剛邁出一步，隱隱約約感覺那人的視線，一直凝固在她的身上。
    “別動……”
    曉曉大聲警告，但手臂的顫抖出賣了她，襲擊者伸手抓向她們。
    “你這個混蛋！”
    砰——
    ……
    疼痛退卻，小林醒來時，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體質強，自愈能力也十分驚人。
    身旁的手電筒還亮著，提醒他不久前的遭遇，心底一驚，小林看向之前的戰場。
    “曉曉？”
    兩人站在原地，相隔有一段距離，卻始終沒什麽動靜。
    “你們怎麽了，說話啊？”
    搖搖晃晃著走上前，直到小林看到一枚凝固在半空的子彈。
    “說話，曉曉，別嚇我！”
    他衝到曉曉身邊，用力搖晃，甚至發絲都隻是細微地擺動著，曉曉的呼吸微弱，並不是因為虛弱……
    手腕上的表依然運轉，隻是那指針，哪怕跳動一下，都需要極為漫長的時間。
    而顧芸，周圍異常的時間流速扭曲視線，越是靠近她，越是趨近於靜止，根本無法解救。
    至於襲擊者，似乎沒有殺死幾人的打算，已經離開。
    “曉曉？”
    小林再次呼喚，曉曉卻保持著那一瞬的恐懼與決絕。
    “曉曉？”
    她似乎被永遠定格在此刻，老天或許也受夠了她嘰嘰喳喳的性格，於是，剝奪了她的靈動。
    小林在她眼中，一直都是沉穩可靠的，於是，曉曉的視角，她的一次呼吸，那個少年就已經長出胡須，再一次呼吸，或許就會白發蒼蒼，再一次……
    兩人都還活著，仍然互相陪伴著，卻再也無法出現在對方的世界。
    ……
    小林背著曉曉，摸索著登上又一個台階。
    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低頭看向曉曉手腕，指針再度跳動。
    “曉曉啊，你說你真是閑的，要爬什麽山……”
    “草原，我帶你去過了吧，草都死完了，哪有什麽風吹草低見牛羊，都是禿的！”
    “海邊也去了，沒什麽好看的，氣溫低，那都是冰，凍死人了。”
    “還有你，喜不喜歡也不說話，也就我屁顛屁顛帶著你到處玩，摸著黑爬山，真是嫌命大……”
    依稀記得，過去的人們也會夜爬，隻為在山頂迎接第二天的日出，但現在沒了太陽，純粹是找個地方抽風。
    “怪了，我話怎麽也這麽多了。”
    他體質仍是極好的，一邊說著，一邊低著頭，不知不覺，再沒有了台階，到了山頂。
    “曉曉，你知道……過去多久了嗎？”
    小林把她放在一塊石頭上，扶著曉曉，替她梳頭發。
    “三年，是三年哦，而你的時間，僅僅過去了……”
    “三秒。”
    三年能做些什麽？
    其實很多，這些時間足夠環遊世界，足夠一個普通人改變人生，或者三年就是一個時代。
    三秒呢？
    這些時間，甚至不足以曉曉從當初的驚恐中緩過神，隻能支支吾吾地發出聲音。
    她想說些什麽，小林卻再也聽不懂。
    兩人一直在一起，兩人卻一直孤獨著。
    “我突然感覺，世界早點毀滅也挺好，這漫長的時間……太難熬了。”
    孤獨，黑暗，等待，這就是小林的餘生。
    他望了天邊許久，心裏卻清楚，不會有日出。
    “我們走吧……”
    世界閃爍，隨即，天地間回蕩巨響。
    小林扭過頭，將曉曉背起，一滴早已冰涼的淚落在臉上。
    “曉曉？”
    他試著呼喚，雖然在三年中，他早已重複無數次，卻仍希冀著下一刻能有回應。
    “曉曉？”
    而這次，曉曉真的聽到了，小林來不及高興，也側著耳，聽到了她醞釀了三年的話——
    “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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