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徐慕遲來到聚集地外圍，已經有大批人馬在此待命，而這些人，原本是要殺入災區深處，建立一條遷移大道的。
    那樣的話，就算災害有所扼製，也絕對有不小的傷亡。
    但好消息是，今日無人犧牲。
    “他們帶了多少人？”
    一位異能者對著徐慕遲敬禮，隨後答道：“一個都沒有，隻有對方毛遂自薦的那部分，約莫不到百人。”
    徐慕遲麵色不動，看著京都聚集地本地的異能者團團圍成圈，緩緩走入其中。
    “該說是藝高人膽大嗎？不到百人，沒有高階戰力，就敢跨越大陸，去護送一批批普通人……”
    “誰的指令？”
    “是那位候選議員。”
    候選議員，熟悉的稱謂，徐慕遲知道，這稱謂指的無非就是三個人，蕭長風，她的好徒兒，以及……
    不需要對方說明，徐慕遲已經明白，她看著被異能者保護起來的事物。
    “是蘭的法陣……她不是還在聯合醫院養傷嗎？”
    “法陣由她的親信親手布置，對方名叫趙齊，也是他帶著蘭的部下殺進了災區。”
    隨後，這位異能者試探道：“徐前輩……我們要去支援嗎？”
    “不必。”徐慕遲還算是比較了解蘭的。
    “她手底下的人不可能擅自行動，肯定是蘭知曉並批準的，而她……恐怕不會容忍失敗。”
    她的聲音淡漠但隨意，而隨意之中，卻又帶著一絲的威嚴：“守好此地，全力配合……她行事，多半是穩妥了。”
    她想去看望蘭一下，對方幫了她，早在虛妄之地將她和白焉送回來就是如此，但考慮到蘭要強的性格，徐慕遲之前才沒有貿然拜訪。
    都在京都聚集地周邊，到聯合醫院這點距離對於徐慕遲這個層次而言，不算什麽。
    她很快見到了正坐在涼亭裏看報的蘭。
    蘭絲毫沒有作為病人的自覺，隻是在單薄的連衣長裙外隨意披了件大氅，徐慕遲心念一動，涼亭中間多出一座小火爐，開始向周圍散發溫暖。
    “刀槍劍戟不可傷我，風霜酷暑不可動我，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話雖這麽說，但蘭的目光也隻是在徐慕遲身上淡淡掃了一下。
    “……”兩人都不是善於交流的，唯有對個別人例外，但顯然，她們之間並非如此。
    “蘭，虛妄之地那次，謝謝你。”徐慕遲的道謝很誠懇。
    但很可惜，蘭感興趣的隻有敵人……也許她這般冷淡對待，反而更讓人暖心？
    徐慕遲當然是明白這一點的。
    “忘憂，她的意識在你那裏。”
    想到衍之律者，蘭的目光有了些許狂熱，盯著徐慕遲的眼睛突然一亮。
    “不過，你做的很好，如果能讓我直觀欣賞一下她的無能狂怒，就更好了。”
    ……
    ……
    ……
    內陸災區，破舊的城市。
    一少年抱著杆長槍，以略顯笨拙的姿態小心穿行。
    瓦礫、廢車、時而出現的白骨，以及駭人的崩壞生物。
    一頭牛體型不大的崩壞獸撲上來，長槍刺出，明明是菜鳥般的反應，卻一擊殺死怪物。
    顯然，此槍本身功不可沒。
    “小子，你槍爺又救你一次。”
    這竟是生了靈智的兵器之一。
    “是是是，你無敵了。”少年敷衍道。
    他之前有問過長槍，為何它一個兵器竟然能與人交流，對方隻說：“世界並未允許兵器誕生靈智，但如果有人把這個規則加上，就可以了。說了你也不懂。”
    沒錯，他是沒懂，但世界末日都成真了，這件事相比起來還能接受。
    實際上，他並不是長槍的主人，但他要與此槍同行。
    “老登，你確定往這個方向走，就會遇到異能者接頭嗎？”
    “廢話，你小子難道真不知道，這是往京都聚集地的方向？那裏可是高手雲集。”
    “我隻知道，憑咱倆九死一生。”
    “……”沉默。
    唯有少年踩過碎石的咯吱聲，仍未停下。
    “聚集地……又有什麽好的，這個世界不早就爛透了嗎？”
    “小子，又不是所有人都那樣，你隻是運氣不好。”
    少年不說話。
    他隻是在履行約定，和他人的，和自己的。
    “嗬！”
    崩壞降臨，他的父親為救一孕婦，死在怪物腳下。
    聚集地覆滅，物資緊缺，因善心而收留了幾位逃難者的母親，連同小妹一起被他們扔到怪物群中，鳩占鵲巢。
    而少年，又因為見到一與小妹神似的小女孩，施舍了一塊麵包，迎來的，卻是小女孩帶著一群非法武裝人員，用著稚嫩的嗓音說道：
    “就是這個大哥哥，有很多水和吃的，我都看見啦！”
    他的家人是崇高的，而他，隻是愚昧。
    然而，一位正氣凜然的異能者，卻將他救下來。
    那人的聲音樣貌，少年已經記不清楚，短短的相處，長久的忘卻，隻記得那人一手長槍舞得是出神入化。
    除此之外，隻有通過槍爺來了解他，因為長槍應他的意誌而誕生靈智。
    “小子，太嫩了，現在的世道，壞人可是多得過分，這麽單純可不行！”
    “想活得久，自私，無情，擯棄良心，哈哈！”他的笑聲很爽朗，讓少年分不清，這是逗弄還是認真。
    真是……和槍爺如出一轍的脾性。
    ……
    “雖然你個小兔崽子沒良心，但槍爺可是受了命的。別擔心，我們的路線遲早和其他人撞上，遷徙計劃一開始，災區也能熱鬧起來。”
    “老登，你這情報包真嗎？”
    “你踏馬……”
    “噓！”
    少年放輕腳步，借著槍爺的幫助三兩下跳上斷裂坍塌的高架橋。
    這裏視野開闊，他也如願以償地看見同類——一群人，逃難的人，被二十幾位異能者保護著，近千人的隊伍算不上浩浩蕩蕩，但這災區中，也算是難見的景象了。
    自然，對於怪物亦是如此。
    少年的位置能清楚看見，這整個城區以及周邊區域遊蕩的怪物，也被這一群人吸引，它們從四麵八方圍上來，卻又因為本能忌憚著異能者，沒有發動攻擊。
    可越來越多的怪物，讓這和諧的場麵顯得無比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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