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笑而不語，沒有詳細的解釋。
    可月姐的意思，薑露很快就明白了。
    她是知道了這個陶泥的存在，在提醒自己不要泄露出去被他人所知。
    薑露再聯係到自己身上仔細斟酌，她一個開酒坊的，酒器竟然全都自己燒製，那是不是說明她手裏就有燒製瓷器陶器的窯？
    可她一直沒對外公布，就等於遮遮掩掩。
    遮遮掩掩就等於價值很高，但是從薑露手中獲取它的代價也許沒有想象中的高。
    薑露有些後怕。
    越是浸淫到商界這一汪渾水中，她就越是感覺自己所學所知還是這麽淺薄稀疏。
    深吸一口氣，薑露甩去又要形成的負麵情緒，有那時間難過，不如多規劃規劃之後的合作。
    薑露得了提醒，回去後便重新找上了柳家大伯大伯娘。
    柳琳那大伯大伯母，可都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而且很貪婪。
    跟他們合作等於多往水裏砸一筆錢，但等於多給柳琳負責的那個窯多了一層煙霧彈。
    這也算是必須品了。
    薑露帶著護院和秋鴻上了柳家一趟。
    柳家的粗瓷瓶子買賣做得艱難，特別是柳琳離開後家裏的產量又少了速度也慢了，天天都是愁眉苦臉的節衣縮食。
    薑露久久不曾跟他們合作，突然來了，倒是讓他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因為薑露一開口就是每個月要一百個瓷瓶，和五十個壇子。
    壇子的要求及格就行，但是瓷瓶要按照她月月給的樣式。
    薑露的價格給得不錯，屬於高價了，但同時也高要求，並且跟柳琳這對親戚約法三章，不能使用她設計的圖紙進行額外生產售賣。
    不能上交次品，哪怕你每個月少了幾件成品，也不能出現濫竽充數漏水和容易破損的殘次品，一經發現，漏掉的酒液，失敗的酒水，都要柳家出錢賠償。
    最後便是保密，一旦發現她們沒按照產量交貨或者違背約法三章，就算是雇凶，她也不會放過他們。
    柳家夫婦心驚肉跳。
    隨即尷尬笑笑。
    這薑東家真會開玩笑呢。小女子家家的——
    薑露忽然要了柳家一隻雞，硬生生擰斷脖子。
    臉上還是帶著笑的。
    柳家噗通一聲跪下來承諾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心思：“薑姑娘給我們飯碗，恩同再造我們絕對不敢生出那樣的心思……”
    薑露冷冷的丟下一句，但願如此，就轉身離開了。
    沒有去扶他們起來，也沒有許諾其他。
    但足夠讓兩人還久久保持跪下的姿勢不敢抬頭了。
    心中也對薑露忌憚很多。
    看著薑露臨行前丟下來的二十年銀票定金，兩人恨不能再給薑露磕頭一百下。
    這下有了專屬燒製的窯洞打掩護，薑露卻還是不滿意，所以又找了柳家生意上的對頭，也要了二十年的貨，但隻要求慢慢來要出質量。
    秋鴻落後薑露兩步，對他們提點，柳家也是供貨商，但他們的質量一般，要是你們家有創新，質量又好，像今日這樣的銀錢，日後次次都是雙倍以上。
    給人說得恨不得立刻拍胸脯表示做出來的質量一定讓姑娘滿意。
    秋鴻抿嘴笑笑，跟隨薑露腳步離開了這家。
    薑露如今連尋個煙霧彈都要找雙份的才覺得保險，才算小心、才能避免意外情況的發生。
    但是同時的，這樣也費神，所以隔三差五的喝安神湯。
    醫女林翩然不是第一次勸她徹底放下這邊的事情休息幾日，薑露總是說過兩日、再過兩日，這件事辦完了肯定去。
    結果，就被林翩然丟出農莊：“休息去！”
    薑露扶額。
    東家當成她這樣的，也真是夠沒骨氣了。
    她歎了一口氣，翻身上——騾子。
    騎馬，她還沒到那熟練的地步，不敢輕易嚐試。
    騾子倒是能掌控掌控。
    驅趕著騾子去了一處清淨的河邊，薑露找了一塊平地鋪上油布，再墊上防水布，雙手枕在腦袋下，悠哉吹風。
    周圍撒過那種粉末和酒水了，一時半刻倒是不擔心有蛇蟲侵襲。
    看天看地看草皮，看山看水看氣泡。
    突然閑下來了，控製自己不要去想農莊和酒坊一星半點，腦子好像有那麽一瞬間的空白。
    好像不知道自己從何來，要往何處去。
    是閑不住嗎。
    還是沒多少徹底沒負擔可以休閑玩樂的時候？
    其實沒有人真的拿鞭子驅趕自己，一切都是因為沒倚靠所以走得急了點。
    “回去後，慢下來一點吧。”
    莊子已經都是自己的人了，窯的擋箭牌也找了倆。
    自己的院子有兩家人輪流看著呢，水上酒坊也穩步修建中。
    不知不覺，薑露眼皮子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困頓。
    漸漸地閉上了。
    一片黑甜中，出現了光線。
    薑露察覺到自己在休息，在睡覺，可這種認知還是攔不住她衝向有光線的地方。
    她看到了一片兵荒馬亂。
    看到了有人騎著一匹薑露眼熟的駿馬奔逃，身後有人在追逐。
    那人側過臉對著薑露的方向放了一箭，繼續轉回去策馬揚鞭。
    薑露眨眨眼，詫異的看著落在自己這邊的箭矢。
    還有剛才回過頭的側臉，那分明是裘北霆的側臉。
    還有那匹馬，是他從自己這邊騎走的那一匹馬啊。
    就在此時，一發箭矢嗖嗖的飛向了裘北霆，而他此刻專心騎馬沒有發現身後的動靜。
    “裘北霆！趴下！”
    “赫！”薑露一喊，直接把自己從夢魘中喊醒了。
    四處張望，她還在一個小河溝的附近。
    藍天，綠樹，巨大的樹蔭下舒舒服服躺著的她。
    以及不遠處拴在樹旁的騾子。
    一切一切都是她困頓入睡前的模樣
    這是，什麽奇怪的夢啊？
    薑露狠狠啐了一聲。“夢都是反的、夢都是反的特別是這個不作數！”
    好端端的，怎麽夢到裘北霆出事了呢？
    算了，不休息了，還是回去幹活吧，免得胡思亂想。
    薑露解開了騾子的束縛，先走一段路，再上去慢慢騎著它行進。
    已經追上大部隊的裘北霆，才更跟大家集合，就遭到了事故。
    一夥穿著本朝捕快服飾的漢子從大隊伍眼皮子底下經過，被攔住了就說去抓一夥賊匪。
    眼看著這幾人就要從大隊伍身邊經過，裘北霆抬眸看了一眼。
    不合身的衣服。
    倒是讓他想起自己因為個頭的原因撐破了的捕快上衣……
    不對！
    等等！
    裘北霆猛地扭轉過臉，發現經過隊伍的那支捕快小隊，竟然好幾個人的衣服都是裂開的。
    若是一個人如此還能說是意外狀況，比如當初的自己。
    若是這麽多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