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琴看著眼前倒在一邊的人陷入了沉思，這個人的臉是不是有點熟悉……我應該大概在不久之前遇見過。
    但眼前的人卻倒在了路邊的牆上，嘴角掛著血，雙目圓睜，已經咽氣很久了……
    這樣一具滲人的屍體就這樣直直地倒在路邊，過往的人都不去瞥一眼。
    如此這般無情的景象，他還隻是在自己那黑色的故鄉看到過。其他地方，都沒有看到這樣的事。
    從這一點出發，這裏和貝阿朵莉切很像呢。
    隻不過，貝阿朵莉切隻看重你的魔法資質，而這裏，隻看重你的財富利益。
    “喂，你也是這個人的朋友嗎？”琴還在思考怎麽去處理這具屍體的時候，被身後來的人叫住了。
    他披著一件男襯衫，似乎是某個部門的工作服。
    “如果是他朋友的話，和我一起去處理他的屍體吧。”來的人顯然有點自來熟，很輕而易舉地和琴攀談起來，“哦對了，你叫什麽？”
    他已經把琴默認為是這具屍體生前的某個友人了，畢竟，這裏的人怎麽可能會為毫無關係的人注視那麽久。
    “琴。”琴也沒有否認，過去幫這個工作人員將屍體抬到一處擔架上。
    “呀呼~好名字好名字，有些與眾不同呢。我叫莫泊桑，如你所想，隻是一個小小的吃著皇糧的公職人員。”莫泊桑笑道，“你和於勒怎麽認識的？”
    這具屍體叫於勒是嗎？
    “一麵之緣。”琴言簡意賅道。
    “那你可真善良，因為一麵之緣居然為他注視那麽久。我認識於勒是因為當時和他同乘一輛馬車來的，真是不巧呀，他來到這個國度遇到的第一個是我，現在，離開這個國度見到的最後一個也是我。”莫泊桑自嘲道。
    但他沒有絲毫傷感的語氣。
    “要帶他去哪？”琴問道。
    “帶到指定地方火化了唄，路邊的屍體都是這麽處理的。畢竟，這是給淘汰者一個體麵不是嗎？”莫泊桑說道，“嗨，說起來於勒也夠慘的，如果當初他不那麽桀驁，願意像我一樣給一位富人做牛馬的話，也不至於這般田地。”
    “這麽說，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
    “一知半解吧，下麵的人匯報說是被人踢死的。聽說是因為一枚金幣的爭搶。”莫泊桑笑道，“感謝老兄的幫忙了，送到這既可以了。”
    兩人把上麵架著於勒的擔架送到了一處角落。在那裏，堆著大大小小的屍首。
    因為一枚金幣的爭搶……
    因為金幣……
    因為——我嗎？
    “後會有期兄弟，喂，你還好吧？”莫泊桑拍了拍琴的肩膀卻發現他在原地發愣。
    我……
    是不是又做錯了……
    和當初一樣……
    “喂——算了。”莫泊桑甩了甩手就走了，畢竟他還有活要幹。逢人都露出微笑是他的生存技能，虛偽的客套關心是他作威作福的把戲，並不是自己真得有多關心這個萍水相逢的路人。
    莫泊桑離開了，獨留琴一人在原地發愣。
    琴看著於勒那死不瞑目地眼睛就這樣看著他，他目光也死死地盯著。
    “是因為我，他才死的嗎？明明我……”琴自言自語道。
    明明我，隻是想讓他活得稍微好一點……一點點就好……
    這枚金幣是他故意掉路邊留給他的。
    但事實卻是……害他死了。
    如果沒有我，是不是他才能活得更好——那我……為什麽要幫他……
    琴就這樣一直站著，像個雕塑一樣，站到了深夜，周圍路過的人對於這個一動不動的雕塑也沒有異樣的神采。
    假如……我沒有幫他，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如果是這樣，我所謂的善舉又有什麽意義——因為我的存在，更多人死了，那我為什麽要活著，是讓更多人死掉嗎？
    被父母拋棄——是我沒有魔法的價值，我讓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蒙羞了。
    被實驗者拋棄——是我看不到繼續實驗的價值，我讓所有看好我的人失望了。
    明明老師我有機會挽留住的，但我卻沒有去挽留。
    那我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麽……既然活著那麽痛苦……死掉不就好了，我為了什麽活著。
    是因為和老師的一句承諾嗎？我早就活夠了呀。明明老師都可以那麽若無其事去毀約，自己一個去了天堂，自己為什麽不可以。
    是啊——我活著……本來從始至終就沒有意義。
    渾身劇烈的疼痛如期複發，當初實驗留下的後遺症一直就這樣時不時痛徹心扉地影響他。唯有這一種劇痛，和每時每刻都感受的饑餓，才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疼痛，是讓自己覺得自己還活著……
    那我為什麽要活著……
    我活著並不能給周圍人帶來更好，反而還會帶來死亡——那我為什麽，要時時刻刻感受饑餓，間歇性痛得痙攣地活著。
    琴痛得抽搐起來，整個視野天旋地轉。
    如果沒有自己，自己的那位偉大的母親會不會就不會被同行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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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沒有自己，整個貝阿朵莉切會不會就可以少個被譏笑的笑柄。
    如果沒有自己，愛麗絲老師會不會就不會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死去。
    如果……如果……
    就此死去，會不會換來亡羊補牢的美滿。這一切的笑話，到此為止吧——
    我隻是想讓自己活得有意義一點，假如別人能因為自己活得好一點，那自己就有活下去的理由，但如果……
    如果別人其實根本不需要自己。
    自己從始至終都是在自作多情呀——因為這個自作多情，自己還深陷困境不得不去殺人。這樣的我，活下去，還真是一個災難……
    “不想活了嗎？那把這具身體獻給我又如何？”心中傳來了一句來自深淵的呢喃。
    “德魯伊……”
    “是呀，我一直都在等著今天。琴，你活著，就一直是個災難，一直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這些話我當初就已經說了——是我賜予你力量去給你老師挽尊，沒有我，你又算得了什麽？”
    “……”
    “額嗬嗬……你早該死了不是嗎？現在終於你看清了吧，沒有你，這個世界會更美好。而你，也可以享受解脫的滋味，雙向奔赴呢。你老師等你很久了……”
    “對你來說，我是什麽？”
    “我們惡魔茶餘飯後的一場遊戲——隻是這一場遊戲，看樣子是我贏了。難道不是嗎？親愛的琴——失敗對你來說，已經不是什麽難堪的事情吧。況且，也不算失敗了，好歹，你贏下了該有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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