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阿朵莉切死了。
    老師徹底陷入了永恒的沉睡，這一次，她沒有騙我。
    安琪拉端坐在王座上無言地看著著被冰雪覆蓋的大地，王前侍衛也都是人偶，事實上，整個王國大半的人也都是人偶。
    這些年她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做，別人在嚴寒之地或許連生存都要拚命，但她是萬裏無一的魔女，她的人偶可以幫她實現很多很多事情，比如充當她的眼睛。
    數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她把周圍的環境勘探個遍了。老師無法說明的事情，需要她自己去探究，任何東西都會有蛛絲馬跡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大概找到了老師口中的隱患，雖然這個隱患看起來很小很小，但老師選在這裏肯定不是沒有原因的。
    裂隙，如果不是學術素養高的人根本聽不懂這個專業術語，即便是魔法統合協會的人，裏麵絕大部分人都沒聽說過。
    因為太罕見了，所以至今都沒有對人們的生活造成過什麽顯著的影響。
    最初發現裂隙的人也隻是把其當做魔力的散發器，但受裏麵魔力感染的生物都莫名得暴躁，一般有領地意識的魔物群可能會因為吸收從中透露出來的暴戾魔力變得極其具有侵略性。
    有一些王國幾年一度的獸潮可能就是裂隙導致的。
    但後來，有學者親眼目睹了從裂隙中鑽出來一個長著羽翼的猙獰生物——惡魔，這種邪惡的物種居然是從裂隙中鑽出來的。
    於是，裂隙正式被定義為惡魔來到人間的入口。
    這一點一直沒有得到證實，但安琪拉知道這是正確的。因為默承認了這個觀點，祂和祂的同僚最初就誕生在裂隙之中——死神們稱呼裂隙之中為地獄，祂們會把從人間收割的靈魂歸於地獄中維護靈魂的動態平衡。
    裂隙，某種程度就是地獄和人間不小心形成的通道。
    造物主總是會留下莫名其妙的bug，雖然大部分bug都會通過千百年的時間修複，但總是會有bug愈演愈烈。
    這對人類來說會是一場災難。
    但對於世界來說根本無所謂，人類，隻是存活在這片大陸上的一份子，最後留下的是人還是惡魔又和這個世界有什麽關係呢？
    裂隙的存在讓安琪拉篤定未來她們的敵人就是其中湧出的惡魔。現在的裂隙很小很小，如果不是安琪拉，誰都注意不到這個小缺口。
    但安琪拉堅信這個裂口會變大，或許老師一直在思考如何堵住這個缺口的辦法，但很顯然的是，老師直到死亡都沒有想到好的方法。
    魔法有太多力有未逮的東西了。
    裂隙是什麽，怎麽形成的，地獄到底怎麽樣。這些都是未解之謎，紙上談兵如何才能修補這樣的裂隙。
    安琪拉窮盡其一生也沒有找到答案。
    就像魔法的進程一樣，剛開始，人們就是打個小火花都是偉大的突破，因為可以用魔法方便生火，人們開始習慣享用熟食。
    最初學會魔法的那個魔女，絕對也想不到幾千年後魔法會變成如今這麽繁榮。
    幾千年後的人們回過頭來看安琪拉這個年代的魔法師，也會繼續感慨魔法發展的速度。
    這都需要時間去積累，不可能一蹴而就。
    裂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別說是去想出堵住它的方法，就是了解它都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默本身也了解得不多，祂就是一個打工仔，知道這麽多理論知識幹什麽。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靠安琪拉，靠貝阿朵莉切的研究者去努力攻克。
    但直到安琪拉的暮年，她都沒有得到結果。
    老師會死，她也會，這是很正常。
    即使是精靈也有歸於塵土的那一天——但相比於壽元漫漫的精靈，人類的壽命還是太短暫了。
    在冰雪之地生存，一點點隱疾都會放大，隨著年老體衰，安琪拉一病不起了。本來她身體就算不得硬朗，童年的創傷注定她不能活得很久。
    “需要一口什麽樣的棺材。”奧德莉麵無表情地候在安琪拉的身邊，她說話永遠都那麽不吉利。
    人還沒死呢，一些心胸狹隘的人說不定聽到這話都要氣死了。
    “直接埋了吧，不需要棺材。”安琪拉因為疾病已經渾身上下動不了了，那個盛極一時的花之魔女居然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聽聞的人肯定都要唏噓一番，可惜的是，注定不會有多少人知道了。
    “你比我想得豁達，大部分人其實都挺畏懼死亡的，包括老師，她是怕死第一名。”奧德莉微笑道。
    “你也會怕死嗎？”安琪拉眨了眨眼睛問道。
    “我不一樣，見到了太多的東西，就覺得生活也有點索然無味了。死亡，隻不過是另一種生活的方式，何況……不出意外的話，我還要活好久好久，如果你有後代，說不定一千年後都能見到我。”奧德莉說道。
    “我死後，一切就拜托你了。”安琪拉說道。
    “我可不靠譜了，所以別指望我哦。”奧德莉說道，“說不定我一覺起來家就沒了。”
    也就是安琪拉的胸襟開闊沒有被這些話氣得背過氣。我說遺囑呢，你哪怕做不到也回答個好的讓我放心放心不好嗎？
    “算了，我就知道。”安琪拉說道。
    就不能全指望這個慵懶的精靈，她藏著獨屬於她的後手。
    除了鑽研裂隙，她的有生之年都投入到了人偶技術的研究，關於那個人和人偶區別的問題，她一直覺得人和人偶是一樣的。
    雖然憑良心來說，這有些不道德，但……
    就原諒她這個將死之人的過錯吧。將來某一天，一個會繼承她所有記憶的人會誕生，作為她的人偶取代那個即將出生的孩子的人格。
    她不覺得這一定能改變什麽，但她總要盡她所有的一切去試試看。
    這是她集自己所有人偶技術的集大成之作，人，就是人偶——如果不是各種條件限製，或許還能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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