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英張了張嘴不太敢說話，但是想起如今的一切都是女兒抗爭得來的，她再也忍不住反問道，“媽，茉莉挺好的，不像我…”
    當初嫁過來的時候，家裏把她的彩禮全部扣下，一分錢嫁妝都沒有不說，連床被子都沒給，隻有一個紅臉盆和一把暖壺，兩個紅頭巾帶了過來。
    後來生下茉莉，大閨女一歲的那年冬天受寒病了，被於河打了幾巴掌的她抱著孩子回娘家哭了半天，老娘也沒說出一句貼心的話，弟弟更沒想給她撐腰。
    所以，林秀英覺得，大閨女為自己想也沒什麽。
    她不希望女兒跟她一樣，傻乎乎的聽憑擺布到頭來什麽都沒有。
    “你，你還敢頂嘴？我可是你娘！”韓雲憤怒至極，這個一向老實巴交的三閨女竟然也敢跟她頂嘴了？
    “你是我娘，不是茉莉的娘。”林秀英嘴皮子不利索，但是不代表她心裏沒有一杆秤，“茉莉自己存著錢我是同意的，我不想她像我，將來出嫁手裏一分錢沒有。”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被於河百般嫌棄。
    娘家沒有給支持，沒做她的依靠，嫁過來她也是沒有底氣的，作為過來人的林秀英心裏一清二楚。
    聽到這話韓雲瞪大眼，“你，你這還怪上我了？”
    “當年家裏是什麽日子你不是不知道，能吃飽飯把你養大就不錯了，你竟還想…天呐，我是做了什麽孽，生了這麽個不孝女…”
    嘴一咧，韓雲就想撒潑，給林秀英扣帽子拿捏她。
    被罵的林秀英臉色難看，默默的垂下了頭。
    “不準說我媽，我媽很孝順~”於飛急眼了，“姥，你忘了你那年病得快死了，是我媽伺候你好幾天…夜裏都不睡覺，回家瘦了好幾斤？”
    “你親兒，兒媳婦再好再孝順，他們咋不伺候讓我媽伺候？”
    這些話，都是於飛平時聽於河念叨的，這會兒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
    王翠玲臉上有些掛不住，悄悄的看向門口躲在牆角看熱鬧的幾人，扯了扯林洪利的袖子。林洪利剛開口想勸一勸，於茉莉就道，“姥，你別東扯葫蘆西扯瓢的，沒意思。”
    “不就是想來算計我的彩禮，要一百塊錢沒要到，就惱羞成怒想發作我媽了？你當所有人都傻啊？”
    “還有，我這嶄新的自行車我爸媽都還沒騎，山茶上學也有用不能借給你，怎麽你就急眼了？”
    “笑人無恨人有，以前我沒跟營長定親，前幾年我們走姥姥家全家都不受待見，怎麽這會兒想占便宜沒占到，就不幹了？”
    “也不想想，你以前是怎麽對我們的？憑啥啊？”
    “想來我家拿錢沒拿著，就各種為難親閨女不惜罵她不孝順，這是親媽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仇呢，你對她多好啊…哪來的臉說她不孝順？”
    連珠炮似得一番反問，於茉莉覺得嗓子有些嘶啞。
    這些話，也徹底把韓雲的臉皮撕下來放在地上踩，如果隻有三閨女家的人也就罷了，這會兒，約於河家的門外已經有不少村民看熱鬧。
    本來就是晌午吃飯的點，大家吃完飯沒事幹呢，聽到動靜還能不出來？
    “你你你！”韓雲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向潑辣的她這會兒也有些臊得慌，瞪著眼認真糾正，“不是拿，是借！借你們的錢又不是不還…”
    “呦，你家豔麗是大學生還是博士後啊？考個高中要借一百塊？上大學都用不了這麽多錢，還有，她是什麽成績你真當我們村沒人知道？”說著，於茉莉嗤笑的看了王翠玲一眼，“你家豔麗成績墊底啊，考啥高中？”
    一番話，讓三人徹底沒了臉。
    林洪利也怒了，“茉莉，你好歹是小輩，怎麽能這麽說你姥，惹你姥生氣，還不趕緊道歉？”
    “對啊對啊，你這樣鬧，你媽怎麽好意思回娘家？”王翠玲也跟著補刀。
    林秀英眼圈一紅有些搖搖欲墜，一直隱忍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於河心裏也不好受，難得的竟扶了妻子一把。
    “怎麽？沒臉了要拿娘家威脅了？你們都好意思來摳搜外孫女的彩禮錢，我媽咋能不好意思回娘家？畢竟，沒臉沒皮的人又不是她。”
    “真要拿回娘家來威脅，那…大不了以後就不回了唄…”
    “我媽有兒有女離了娘家又不是不能活，再說，這個娘家這些年除了從她身上撈好處，給她什麽幫助了？”
    韓雲氣極，揚起手就想給於茉莉一巴掌卻被林秀英給擋下了。
    於茉莉咬牙看向挨了一巴掌的林秀英，臉色陰沉至極，她目光在院子裏一打量，拎起掃帚就撲了過來，“臭不要臉的，算計不成還要打人，我可不管長輩不長輩，誰打我媽我都一樣揍！”
    說著，於茉莉的掃帚揮舞到林洪利和王翠玲身上，無差別的拍打起來。
    她不能對韓雲那個老虔婆動手，還不能對這兩個動手嗎？
    左右掃帚都拿起來了，隻是嚇唬嚇唬人多沒意思？
    就這樣，兩口子被於茉莉劈頭蓋臉的打了好幾下，老太太才反應過來驚聲尖叫，她實在沒想到於茉莉竟敢動手。
    “瘋了，簡直是瘋了！住手我讓你住手！”韓雲嘴裏說著，身子卻毫不猶豫的往大門口跑，絲毫沒管在身後被打的兒子兒媳，以及嚇得哇哇大哭的親孫子。
    於河樂嗬嗬的看著，嘴裏也適時的攔了兩句，“哎呦，茉莉，可不能動手，可不能動手…”
    “就算你姥姥逼你要錢沒要到，你也不能動手啊，誰叫人家是長輩呢？”
    “唉，你說他們為啥還要我們的新自行車，就算把你逼急你也得講道理啊，茉莉，茉莉啊~”
    韓雲聽到這話，更是氣得臉色鐵青。
    這於河跟於茉莉一樣，專撕他們的臉皮！
    於茉莉這個小賤蹄子能長成這麽潑辣的樣，就是隨了於河。
    “走，回家！媽先回家~”王翠玲被打的後背火辣辣的，隻能快速跑到門口抱起兒子就準備走。
    “這醃臢事兒，你能做得別人說不得，說出來就惱羞成怒了，要不要臉？講不講道理？”
    “還用我媽回娘家威脅我，哪來的臉？”
    於茉莉站在大門口，氣呼呼的喊了兩嗓子這才放下掃帚。
    看著女兒潑辣的樣子，林秀英鼻子一酸眼淚又有些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