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的睡意瞬間被母親的話擊得粉碎。她猛地拉開窗簾，刺眼的閃光燈立刻如暴雨般襲來，樓下黑壓壓的記者群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長槍短炮對準了她的窗口。
    "怎麽會這樣..."靜姝的手指死死攥住窗簾，指節泛白。那些視頻、照片，明明早就已經被處理幹淨了，是誰在這個時候翻出來？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三年前黑哥已承認那場車禍是他一手策劃，不是早已結案了嗎？
    李萍的手機突然響起，是醫院打來的。她接起電話，臉色瞬間慘白，手機再次滑落在地。
    "你爸...你爸他..."李萍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腦溢血...走了..."
    靜姝如遭雷擊，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嘴裏喃喃自語道：“怎麽會這樣？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
    李萍呆愣地靠著牆，身體緩緩滑落在地上，淚水如泉湧般往下掉，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腿。懊悔道：“早知道會這樣，就不和他吵了，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她沒有沾染上賭博的惡習，他們應該也會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靜元修拿著手機跌跌撞撞地跑進房間，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媽 爸他走了...我們現在去醫院吧！”他扶著李萍起來，靜姝來不及換衣服，三人麵上露出悲憤的表情，蓬頭垢麵地走出別墅。
    別墅雕花鐵門剛打開一條縫，數十台攝像機就像覓食的蝗蟲般湧進來，閃光燈連成刺目的光牆。靜姝本能地用手臂擋住臉，卻聽見無數話筒懟到麵前：“靜小姐，網傳你涉嫌買凶頂包車禍案，是否屬實？”“靜夫人，您賭博欠下的巨額債務，都用騰家的聘禮償還？”“元修小少爺，你知道你爸爸在外麵有私生子的事情嗎？”“靜小姐，你與騰業集團總裁騰總的婚約是否已經取消？”
    李萍被話筒戳得後退半步，高跟鞋卡在草坪裏險些摔倒。靜元修緊緊扶住她。隻聽見靜元修火冒三丈地咆哮道：“都滾開！我們要去醫院！” 他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聲音像是從地獄發出般，令人不寒而栗。
    記者們這才紛紛向後，退讓出一條僅供他們三個路過的空隙，坐進車內直奔醫院。
    當他們跌跌撞撞趕到醫院時，走廊盡頭的搶救室大門正緩緩打開。護士推著覆蓋白布的病床轉向太平間，金屬輪軸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推床上，靜默的身體被慘白的布單覆蓋，隻露出幾縷灰白的鬢發。小桃半跪在推床旁，纖細的手指死死攥著靜默已經泛青的手腕，仿佛這樣就能留住那正在消散的體溫。她的肩膀劇烈顫抖著，壓抑的嗚咽聲在空蕩的走廊裏顯得格外淒厲。
    李萍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像頭被激怒的母獅般衝上前，一把揪住小桃精心打理的卷發，硬生生將她從地上拖起來。"都是你這個狐狸精害的！"李萍的聲音嘶啞得不成人聲，指甲深深掐進小桃的肩膀，"要不是你勾引他，他怎麽會......"伴隨著歇斯底裏的尖叫，她揚起手臂狠狠甩下兩個耳光。清脆的巴掌聲在走廊炸響，小桃白皙的臉頰立刻浮現出鮮紅的指印，鬢角的珍珠耳釘被扯掉，鮮血順著耳垂滴在靜默的白布上，洇出紅梅般的斑點。
    李萍的視線落在白布下那個再也不會回應她的輪廓，突然哽住，喉間發出野獸般的嗚咽。 李萍的聲音裏混著哭腔與癲狂，她抓起小桃的手按在靜默的胸口，“你摸啊！他這裏早就空了！是被你們母子掏空的！”
    靜姝想拉住母親，卻看見小桃的眼神 —— 那是一種近乎平靜的絕望，像被獵人逼到懸崖的母鹿，明知無路可逃，卻仍死死拽著靜默的手。靜姝在她的眼神裏看到柔情與不舍，任由李萍怎麽罵她，打她，她隻是默默的流淚，沒有半點想要反抗的意思。
    靜姝扶住已經徹底失控的母親，靜元修與護士推著推床往太平間走去，小桃依依不舍地跟在旁邊。靜元修用充滿憤恨的眼神盯著她，警告道：“你不必再跟著去了， 父親的後事我們會安排好，不需要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過來。”
    小桃呆愣地停下腳步，雙手無措的在身邊交織著，時不時發出抽泣聲，身體隨著抽泣聲，上下起伏，直到他們消失在電梯口處。她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環抱著自己的膝蓋嚎啕大哭起來。那個守護他們母子的男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麵前了，再也不會給他們帶來驚喜與期待了。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太平間時，突然上來三個警察，擋在靜姝前麵，亮出工作牌說道：“請問是靜姝小姐嗎？你涉及三年前一樁交通事故謀殺案，現在受害者已經醒過來，當時車禍造成三死一重傷，請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李萍擋在警察麵前，義憤填膺地說道：“警察同誌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女兒可是平時連殺魚都不敢的，怎麽可能去幹這些違法犯罪的事情。”
    靜元修也附和道：“對呀！警察同誌，我妹妹一向都很乖巧的，從小到大從未做出過什麽出格的事情，更何況是殺人，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靜姝以為自己曾經在黑暗犯下的那些錯誤，早就被時間衝淡了，或抹滅了。可是該來的終究會來，她天真的以為嫁一個有錢人，就可以一勞永逸，自己為了這個可笑的夢想。把自己的未來都搭進去了，結果到頭來，卻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抿了抿唇，對著李萍深深鞠了一躬，說道：“媽，你以後自己保重身體。”
    又轉頭對靜元修說道：“哥，以後靜家就靠你了，照顧好咱媽。”
    她露出前所未有的輕鬆微笑，一切都結束了，這樣也挺好。她終於不要再去做那個為了討好別人而努力偽裝的人了，她再也不用想盡辦法去替母親還錢了。
    李萍看著靜姝上了警車，隨後消失在醫院的門口，她身體一時間失去了平衡，眼神空洞的望著遠方。
    靜元修急忙扶住她，呼喊道：“媽，你不要嚇我呀!妹妹她會沒事的，我們要相信她，她隻是去調查而已，說不定晚上她就回來了。”
    李萍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太了解你妹了，如果她真的沒有做的話，就算警察拿槍頂著她，她也不會去的。她臨走前向我鞠躬道別，就是做好了吃官飯的準備。她一定知道自己進去候，有可能會出不來。我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呀！這輩子才會過得這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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