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長出白刺，以突刺的方式侵入皮膚修補了裂縫。
    少年的手白淨又修長，擺在台麵上透出瓷器的質感。
    為了觀察現象，俄薇湊得很近，屏著呼吸以免自己造成幹擾。
    僅貢獻了一隻手用於實驗的派西維感覺隻要稍微伸手就能碰到她的臉。
    因為不明白這種失控感從何而來，而俄薇在塗抹那個魔藥時的神色又實在小心，他忍住了。
    俄薇有些頭皮發麻，整個過程像是白骨長出紮入血肉：“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被實驗的派西維本人比她要放鬆的多：“挺疼的。”
    嘶——
    “那對於你使用魔法有影響嗎？”
    派西維單手在空中畫了幾個符號，燈光下的陰影蠢蠢欲動，握住了俄薇的腳踝，俄薇感覺踩進了冰冷的泥沼中，哆嗦了一下。
    下一秒，陰影如潮水退下。
    “你想象一下一根針紮在你的食指和中指之間，然後重複我剛剛這個動作。”
    嘶——
    俄薇隻能懷抱一些微弱的希望：“但確實修複了傷口對吧？”
    “嗯。”
    在上麵的類比下，傷口沒被修複約等於直接少了一根中指。
    他提前看過這張配方，魔藥在惡魔方向的研究太少了，很多材料都沒有用，證明有用的都在配方中以殺死惡魔為目的。
    俄薇在各種嚐試下實驗出了幾個有用的原料，隻是無一例外具有刺激過強的特征，即使她已經試圖柔化刺激性，濃度再低的話就沒有效果了。
    派西維知道，這個配方的存在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惡魔最擅長的是破壞，破壞外界也破壞自己。他們沒有防禦的選項，在戰鬥裏從來都是硬碰硬。施加在他們身上的魔法如果不是以抹除他們為目的，也很難起到作用。
    他們極端的本質導致了從未有“修複”概念的存在。
    雖然他們仍然會感到疼痛。
    在很多書上都有記載。隻有惡魔與聖庭精靈能夠“殺死”惡魔，人類攻擊惡魔隻會讓他們感到疼痛，但難以忍受的疼痛正是人類抵禦惡魔的手段。
    手部的這點疼痛與以前經曆過的那些完全無法對比。
    但派西維不準備告訴俄薇。
    惡魔沒幾個好心眼的。
    她正皺著眉在紙上記下什麽，還提醒餘光裏的派西維：“別亂動。”
    派西維收回已經伸出去的手臂。
    “這是什麽？”放在房間最中央桌子上的一組儀器內，蒸發皿內一堆小顆粒正揮發著白煙。
    這間屋子裏他不認識的魔藥多了去，但是這個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勞倫·克勞利教授以前的一個配方，我在嚐試複現。”目前還未成功，剩下的這些廢料到時候賣給皮凱爾。
    派西維眼睛亮了，勞倫·克勞利可有不少好東西。
    “現在手還疼嗎？”俄薇將那皿中的顆粒倒到一個袋子裏。
    “疼。”
    “那你今天還要去吃飯嗎？”
    “吃。”
    在瑞普那段時間，俄薇欠了他好幾頓飯。
    這種話放在以前都是客氣話，但惡魔的腦回路顯然不同於人類，她之前正和洛裏安聊天的時候派西維提起了這事，俄薇隻能把請吃飯提上日程。
    等到真正走出學校俄薇才後知後覺的有些不自在。
    好在街道上傳來的嘈雜聲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浩浩蕩蕩的一隊人走進了迪皮姆城。
    光看服飾與偶爾經過迪皮姆城的商販無異。
    由於城內沒有旅店且不允許在空地大規模駐紮，這些商人一般是在城外休息，白日進城進行商品購買或售賣。
    晚上來的倒是不多見。
    俄薇瞥了兩眼便準備繞開大路去餐廳。
    下一刻，那些商販突然停住腳步，像被人設定了程序的機器，同時轉頭，盯著俄薇的方向。
    眼白中漆黑無光的瞳孔與記憶裏一人的眼神重合，俄薇身體比大腦先行朝前衝去，卻被強有力的臂膀攬回。
    擋在身前的黑暗擋住了爆炸的光亮與衝擊，及近鼻息的血腥味喚起胃酸翻湧。
    俄薇捂住嘴，看著血肉殘骸裏的人。
    火焰自他身上燃起，將沾上的血肉燒成灰燼。黑影組成的手裏抓著的人幾乎看不出人形，四肢皆被扭成了不自然的角度，黑色的線捆住了那人的口鼻，從喉嚨向深處潛入。
    今天吃不成飯了。
    俄薇有些遺憾地想。
    那一次後俄薇已經很長時間無法直視鮮紅色的果醬。沒想到在開學後不久，又一次有人在她麵前這樣自爆。
    像是在進行什麽虔誠的儀式，像是在向誰證明著決心。
    周圍發出尖銳鳴叫。
    俄薇聽不見他們在尖叫什麽，隻是拖著僵硬的雙腿，踏著鋪滿了地麵的碎肉和血液走到派西維身邊。
    而派西維正在打量他手裏生死未知的人，一個很普通的人。
    “你剛剛想衝上來，為什麽？”在感知危險前，讓他第一時間做出動作的是俄薇意義不明的反應。
    “這件事之前發生過一次，我想抓個活口。”她當時是下意識反應，事實上在那個距離下她衝上來大概隻是會被波及。
    腳下的觸感粘膩惡心，好在派西維身上燃起的火焰似乎也燒盡了彌漫的血腥味，靠近他身邊她才能夠呼吸。
    “發生過？這樣莫名其妙的自殺？”在這個時代，自殺是不可原諒的罪行，選擇自殺的人被認為如惡魔一般有罪。而派西維能夠確定他們的自殺與惡魔無關。
    巡邏隊來的很快。
    他們到來時，派西維站在血泊中，因為惡魔獨有的危險氣息，現場宛如他的傑作。俄薇站在他身邊臉色蒼白，像是被惡魔俘虜的少女，但低著的頭看不清神情，也許她是惡魔的同夥。
    路人七嘴八舌地向巡邏隊尋求幫助。
    “惡魔殺人了！”
    “我剛剛看到惡魔與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就爆炸了！”
    “該死的，我今天的生意都沒了——”
    “快點把小孩帶走，晚上要做噩夢的。”
    “......”
    “俄薇你沒事吧！”安娜看到她身邊的派西維，擺出警戒的姿態，“發生什麽事了？俄薇來我身邊。”
    今晚沒辦法讓她請飯了，派西維正好不爽，抬起一隻手對著安娜。
    溫熱的觸覺包裹了手指，俄薇抓住他的手用不大的力量往下壓。
    “不好意思，各位能先控製現場嗎？我需要向教授們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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