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腳亂的一陣搶救後，小孩的狀態更糟了，俄薇這才意識到剛剛已經是回光返照了。
    “我們救不活他。”
    當所有手段全部用上，眾人得到了一致的結論。
    派西維在此時提議：“我現在可以收買他的靈魂，這樣我們至少能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蘭奇第一個反對：“這不是惡魔奴役靈魂的正當理由，即便他死去了，我們也可以等通靈法師的到來。”
    “通靈的條件可不比惡魔收買靈魂容易。”派西維在嗤笑她的天真。
    俄薇前段時間跟著瑟琳·彌耳學習，對此最為清楚，肉體死亡時間越長越難被喚回，死者越年輕與這個世界的聯係越少。
    惡魔想要強製奪取靈魂也有條件限製，但是在看到棕色瓶子的那一刻，俄薇就知道派西維與這個小孩一定在之前就完成了達成契約的前置條件。
    派西維看著就此進行討論的一群人覺得非常無趣。
    如果是幾位教授在這裏，他不會懷疑他們的決定。
    他們早已經曆過人間的風浪，也從未將自己標榜為聖人，必要的犧牲在他們眼裏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這群學生仍然以那些華而不實的美德與信念作為自己奮鬥的目標，稚嫩的英勇隻會讓他們失去更多。運氣好的家夥會在時間的磨礪中存活下來，吸取過往錯誤經驗的教訓。
    短時間的爭論得不出結果。
    一部分人表示，他們可以用魔法吊著小孩的性命直到學院的救援到來。另一部分人指出，他們無法確保能讓小孩活到那時候，如果在救援到來前小孩就死了，連惡魔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即便有些人在心裏抗拒惡魔，在直麵異靈後也被更大的恐懼侵占了心頭，這份恐懼讓他們願意用任何手段尋找真相，更何況損失的也不是自己的利益。
    “我還有一個辦法。”俄薇打斷了無意義的爭吵，“也許能讓他短暫的醒來，但我們一不清楚能否在短時間內從一個小孩口中問出東西，二是這樣一來他絕對撐不到學院的支援到來。”
    眾人陷入了沉默，這是他們唯一能夠主動出擊的機會，有著確定的結局和不確定的收益，唯一能肯定的是，這個辦法下小孩能清醒一次，而且小孩的靈魂可以投入轉生。
    洛裏安說：“我們投票決定吧。”
    俄薇得到了結果，著手製作魔藥，這一招還是從路肯身上學來經過治療組的改編完成的。
    派西維並沒有因為失去了一個靈魂而失望，隻是趴在桌子邊看著俄薇的動作。
    在其他人都聽不見的時候，他說：“你其實覺得讓我拿走靈魂也沒有什麽不好，你並不在乎這個小孩的生死或靈魂去留。”
    俄薇專心在手上的動作，沒有反駁。
    她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她隻知道他們要從現場唯一的知情人口中獲得重要的線索。
    如果派西維的方案無法通過，她就來找一個折中的辦法。
    她不認為轉生與死亡有什麽區別，所以這個方案隻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派西維聽懂了她的沉默，眼裏閃爍著光輝：“俄薇，你已經走在我的這條路上了。”
    或許吧，俄薇心不在焉地想著，反正她早就說好要與惡魔共舞了。
    將魔藥從鼻腔噴入，同時蘭奇吟唱著聖歌。
    孩子緩緩睜開雙眼，眼中空無一物。
    “村子裏的人去哪了？”
    不知道他能夠醒來多久，他們抓緊時間連忙問。
    “走了，去禮拜了。”
    俄薇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反正知道這個孩子必死無疑，她往魔藥裏加了吐真劑，隻是不清楚這個配方能不能在普通情況下被使用。
    “去哪裏禮拜？”
    “林子裏。”
    小孩雙目無神，一問一答像個沒有思想的玩偶，讓人很是懷疑他還有多少的自主意識。
    “在哪個方向？祭拜哪位神明？”
    “太陽落下的方向，我不知道是哪位——”
    小孩說到這時突然啜泣，仿佛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事。
    其他人心知不好，生怕他下一秒就斷開呼吸。
    “那些人死了嗎？你是怎麽死的？”
    小孩睜大了眼睛，眼白幾乎占據整個眼眶。
    “我隻是想吃糖...我不是故意的...他們死了，他們回來抓我了！我不想被神明懲罰！！”
    小孩的聲音越來越激昂，在最後一句話結束時向後仰去，徹底沒了生機。
    蘭奇長歎一聲氣，為他的靈魂進行淨化，用聖歌為他祈福，希望他的罪孽會被原諒，希望他來世能夠如意。
    被聖庭精靈祝福過的屍體是不會變成異靈的，他們簡單安葬了小孩，重新進入林中尋找所謂“禮拜”的地方。
    根據小孩的說法，他們去西邊的森林中搜尋，即便太陽沒有落下，這裏的光線也幾乎沒有作用。
    這裏的樹木不算高，樹樁被其他藤本植物纏繞著刺入樹皮汲取養分，樹枝孱弱又枯黑，地麵的尖刺稍不留神就會割傷皮膚。
    泥土濕潤又惡臭，動物腐爛的屍體在盛著水的泥坑中靜默。
    這裏連俄薇認知裏的無脊椎動物都沒有，安靜的好像被按下了靜音鍵，在這一氛圍下，他們也有意無意地放輕了動作，唯恐聲音驚醒了某位存在。
    俄薇看到洛裏安舉起手，順著她的手指往下看，一叢長著尖刺的藤蔓上，掛著一縷布料。
    他們向那個方向聚集，逐漸有更多生物經過的痕跡在眼前出現。
    離開這一處，竟然出現一片還算寬闊的地方，雜草與樹木依然存在，隻是密度上沒那麽讓人窒息。
    這片地中央是一個不太顯眼的小土包，俄薇第一眼看到便想起了以前春遊時會在山上看到的，一些老人家的墳墓。
    他們圍繞著土包警惕地轉了一圈，從各種跡象裏想象出了一群人無聲地踩著荊棘，來到這裏圍繞著土包虔誠地跪下的圖像。
    他們的額頭貼到了地麵，嘴唇觸碰著腥臭的泥土喃喃地祈禱。
    向那至高無上的神明。
    “我們動手吧。”洛裏安走到了土包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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