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不至於，隻不過已經聽過大名。
    白檸將行李箱拉到床邊，自個兒往床上一坐，抬頭看了三秒天花板，繼而回答道：“沒有，聽過他的名字。”
    駱冰冰歪了歪頭，晶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愣是把白檸盯出了幾分不自在。
    她想了想，兀自強調了一遍：“並且隻聽過名字。”
    “哦——聽過名字啊，那也正常，因為秦野挺出名的。”駱冰冰手指在身前絞著，似乎是在組織語言，“他在計算機那塊特別有天賦，屬於天才型選手吧，反正聽老師說，他敲出的代碼就沒出現過bug，非常順暢。”
    駱冰冰說完便看向白檸，似乎是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訝異。
    畢竟不出bug這種事兒，對於大多數碼農來說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結果就見白檸牙疼般地用舌頭頂著腮幫子。
    駱冰冰：“？怎麽了？”
    “抱歉。”白檸說，“我好像聽到的跟你說的不是一個版本。”
    駱冰冰：“？？？”
    “你說的是業務方麵，這我不了解。”白檸實話實說，“我隻聽說過他的性格。”
    “啊？”
    “我聽說他這人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白檸甩出三個排比詞，最終還加了一句總結，“反正很不好相處。”
    駱冰冰：“……”
    她竟然無法反駁。
    駱冰冰有點尷尬，一張圓臉憋得通紅，以前也遇到過女生問她秦野的情況，但是基本都是在問這人怎麽怎麽厲害，如何如何帥。
    像這種一上來就戳著短板問的……實屬稀缺。
    “那個……”駱冰冰都快把自己憋窒息了，過了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句，“也可以……這麽說吧。”
    白檸聞言，點了點頭。
    表情寡淡，興致缺缺。
    駱冰冰見她這樣，還以為她比較在意這件事，當即寬慰道：“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他性格比較軸，他畢竟是計算機那邊的，跟我們的交集……”
    “我沒擔心。”
    駱冰冰的話卡在了喉嚨底。
    “不好相處這一點。”白檸突然笑了起來，“我跟他應該不相上下。”
    駱冰冰：“……”
    為什麽你看起來這麽自豪啊？
    駱冰冰將沒說出的話徹底咽了回去，不敢再提建議，畢竟眼前這個絕美的少女……似乎也是個大佬。
    光是坐在那兒，就是一大寫的不好惹。
    …
    待全員集齊後，差不多到了晚上。
    由於是封閉式訓練，所以這十幾天全部人都得待在集訓營中，不能踏出去半步。
    這下，訓練營修成度假村的優勢便體現了出來，比方說，主辦方要宴請所有選手和帶隊老師，那就完全可以內部解決。
    主辦方是省教育廳競賽股的工作人員，對這次集訓暨選拔特別重視，他們需要從這些尖子生中選出更拔尖的苗子，輸送至國家隊。
    所以在盛宴一開始，負責人楊股長便舉起高腳杯，隔空跟全體人員敬酒：“我起個頭哈！又是一年一度的集訓，感謝各位老師和同學對我們工作的支持，你們都非常優秀，是尖子中的尖子！”
    “看看在場的帶隊老師，皆意氣風發！”楊股長大概是來了興致，說著說著另一隻手直往外伸，如同詩歌朗誦，“還有我們的同學，眼裏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臉上掛著朝氣蓬勃的微笑！”
    全程冷臉的賀時舟和白檸：“……”
    恰巧楊股長的目光掠掃過他倆，當即笑容僵了下，杯中的紅酒順勢晃蕩了兩圈。
    但這點小事無傷大雅，他還能繼續控場，將節奏拉回原本的軌道：“再看看我們的同學，多麽樸實無華啊！在這個心思旖旎的年紀，你們沒有誤入歧途，而是一心向著學習，臉上脂粉不沾，頭發都是最初的顏色，能看出……”
    他話還沒說完，緊閉的大門便發出一聲悶響。
    應該是誰在敲門。
    整個大圓桌的嘉賓都齊刷刷地轉頭看去，隻見服務生小心翼翼將門拉開後，一個染著奶奶灰的少年便闖了進來。
    他動作幅度有點大，進來時還在微微喘氣，筋骨修長的手指順便抓了抓頭發：“抱歉，睡過頭了。”
    楊股長：“……”
    楊股長的臉憋得比紅酒更像豬肝色。
    這位前一秒還在歌頌各位尖子生沒有染發習慣，結果下一秒就躥進了一位奶奶灰。
    白檸見狀，壓低聲音衝旁邊的賀時舟說了一句：“這領導不覺得打臉嗎？好端端的，非要說一些廢話。”
    而賀時舟表情紋絲不動，淡淡回應：“有可能那就是他本來的發色。”
    白檸：“……”
    你當主辦方是傻逼呢？
    …
    楊股長被氣暈了，忘記自己站起來敬酒的初心，為了緩解心中的憤怒，他先自己幹了一大口，又重重把高腳杯放下。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好一會兒，才問：“這位同學，你是？”
    “臨水一中的秦野。”奶奶灰絲毫不覺有什麽不妥，非常自覺地走到空位坐下，坐了大約三秒，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站起來衝楊股長點了點頭，“很高興見到您，這是我的榮幸，望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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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顯，後邊兒綴的都是些違心的屁話。
    他一說完，就重新癱回椅子中，若無其事地跟在座的人進行眼神交流。
    他的瞳孔顏色較淺，不似賀時舟那般深黑，因此吊兒郎當看人時總顯得有些輕浮。
    楊股長就被他那股輕浮的勁給氣得不行，但又不好發作，畢竟他也是一個大領導，在這種場合發飆多少不太合適。
    而且對方還是臨水一中的秦野。
    秦野這個名字，他們聽過，就跟賀時舟一樣，這倆人的大名都是響當當的存在，屬於又有實力又不服管的那掛。
    楊股長今年才被調到競賽股，之前隻是對這兩個名字略有耳聞，也從同事那裏聽說了一點相關的信息，所以他多少還是做好了些許心理準備。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即便做好心理準備，還是會被氣到變形！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染發就算了！竟然還染個稀奇古怪的顏色，生怕自己不夠拉風嗎！
    “那個，股長。”旁邊的下屬見他一直僵在那，總覺不太好，於是立馬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兩句，“別忘了在場還有其他同學和老師，一直關注秦野沒必要，他就是那種性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了。”
    楊股長聞言，斟酌了三秒，單方麵認為他說得有道理，於是又舉起酒杯，開始滔滔不絕地說場麵話。
    …
    楊股長話比較多，又喜歡拿著一個話題進行拓展，所以一通表演下來，大家都聽得有些困倦乏累。
    但他卻精神抖擻，甚至邀請在座的老師和同學做起了自我介紹。
    大家也還算配合，沿著順時針的方向簡要說了幾句，最後以秦野的自我介紹收尾。
    不過這位朋友儼然不滿足於自己的那幾句客套話，當他說完後，主動看向某個方位，眯眼笑了一聲：“我跟紅楓的賀時舟是老熟人了。”
    此話一出，賓客皆驚。
    驚也很正常，畢竟臨水和紅楓是兩個市，換句話說就是距離遠得八竿子打不著，他倆沒道理會熟。
    除非……私下有交集。
    白檸轉頭看了賀時舟一眼，就見後者耷拉著眼皮，神色冷淡，一看就不想回應秦野的認親之舉。
    白檸挑了挑眉。
    講真，這看起來也不熟啊。
    當然，秦野那話一出來，還是贏得了一些觀眾的捧場，比如說廖波，他就對這事很關心。
    畢竟紅楓雖然為數理化競賽輸送了人才，但計算機那邊卻始終處於萎靡狀態，現在出了一個計算機天才跟賀時舟套近乎，很難不引起他老人家的關注。
    隻見廖波瞪大了眼，眼裏寫滿了期待：“秦野同學，你跟賀時舟真的很熟嗎？什麽時候熟起來的？相處得怎麽樣？”
    他說到此，稍微克製了下，他怕他再說下去就會口出狂言，說出“你要不轉到紅楓”來的挖牆腳言論。
    “這個啊。”秦野雙手往後腦勺一疊，嘴角帶笑地看向賀時舟，“您得問問賀時舟了。”
    賀時舟：“……”
    廖波聞言，還真伸著脖子看向他，眼裏寫滿了探究。
    賀時舟抬眸，眼神平靜：“不認識。”
    廖波：“？”
    “嗬。”秦野忽然笑了一聲。
    廖波：“？？”
    這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去年見過。”秦野懶懶地開口，“當時是另一個數學老師帶隊，好像是什麽……劉國棟？”
    廖波一聽，臉上的熱忱立馬退潮。
    就這還叫熟？這踏馬充其量隻能叫一麵之緣。
    然而秦野渾然不覺自己的描述有何不妥，還在那兒走親戚：“但是我吧，第一次見到賀時舟同學就倍感親切，所以單方麵宣布我們很熟。”
    賀時舟漠然地掃了他一眼，看那表情，仿佛在說——我單方麵宣布你是傻逼。
    不過想想也是，就賀時舟這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樣兒，誰見了他會倍感親切？腦子有泡還是有受虐傾向？
    …
    眼見認親現場持續翻車，來自主辦方的一位工作人員立馬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大家聚在這裏就是緣分，我們這半個月卯足勁兒去努力，不給自己留下任何遺憾！大家說好不好？”
    “好！”
    大多數人還是相當配合，在主辦方的引領下共同幹了一杯，氣氛一時間緩和了不少。
    而那位搞事的混世魔王也沒再發聲，接下來的時間都在安靜幹飯，偶有需要應酬的時候，他便會端起高腳杯，裝模作樣地喝幾口果汁。
    這種和諧的氛圍一直持續到了盛宴結束。
    …
    結束時差不多是晚上十點，第二天大家便會分組訓練，起得又早，因此都決定回宿舍休息。
    駱冰冰出於本能去找白檸，她逡巡了一圈，發現白檸站在走廊邊上。
    “白——”她扯著嗓子跑過去，才喊出一個姓，就哽住了。
    原因無他，白檸身邊站了一個氣質出眾的俊俏少年。
    正是紅楓的賀時舟。
    駱冰冰停住腳步，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直愣愣地看著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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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這倆人什麽都沒做，但出於女性的直覺，她總覺得……這倆人的關係不太簡單。
    “嗯。”白檸看向她，禮貌性地點了點頭，“怎麽了？”
    “呃……”駱冰冰本來就比較慫，光看白檸的眼神就有點怵，現在旁邊還加了個賀時舟，她更是被看得頭皮發麻，“我來找你一起回宿舍。”
    她剛說完這句話，就見賀時舟微微抬了抬下巴。
    “啊，這個，要是你不方便就算了！”駱冰冰求生欲極強地瞪大眼，表情十分惶恐，“我可以自己回去！”
    “沒事。”白檸回應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可是……”駱冰冰不會掩飾，目光偷偷往賀時舟那邊瞟，生怕這位帥哥把她生吞活剝了。
    白檸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順著往旁邊一瞅，當即明白了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你不用在意他。”白檸解釋道，“他天生麵癱。”
    原本打算送她回宿舍的賀時舟：“…… ”
    “哦，這樣啊。”駱冰冰弱弱應了一聲，不敢再看賀時舟，乖巧地將手背在身後，“那我跟你一起。”
    “嗯。”白檸應道，剛想跟賀時舟道個別，就驀地聽到一道戲謔的聲音響起。
    “喲，你們仨這是在秘密聚會啊？”
    這聲音不大不小，不遠不近，甚至還有點欠揍。
    三人皆投去注目禮，就見某位沒個正形的朋友漫不經心地走了過來。
    走廊的燈光挺暗，給他五官打了一層暗色的陰影，這樣使他看上去帶了幾分邪氣，狂傲的叛逆隱匿在骨子裏。
    不是秦野又是誰？
    駱冰冰見他走過來，身子明顯緊繃不少，聲音都在發顫：“秦，秦野。”
    秦野瞥她一眼，笑了笑，目光沒過多停留，轉而集中在白檸與賀時舟身上。
    他歪了歪腦袋，虎口卡住下頜角，似是在沉思：“賀時舟，我還挺羨慕你。”
    賀時舟沒說話，淡淡看著他。
    “我說你們數學組怎麽這麽好命？”秦野驀地笑了一聲，“美女都集中在你們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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