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幹一場？？
    聽聽這是什麽瘋言瘋語！
    要是在一些正兒八經的競技賽現場，比如說運動會或者某種知識競賽的舞台上，“大幹一場”這種說辭還能振奮人心，但在鬼屋用這種說法……
    除了詭異就是瘮人。
    賀時舟抿唇，輪廓線繃緊，神色看不出喜怒。
    秦野相對比較跳脫，當即就進行了親切的慰問：“白檸，你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白檸淡淡看向他，眉目清朗：“我能受什麽刺激？”
    一直受刺激的不該是他倆？
    還又慫又要較勁兒，怪麻煩的。
    “那你幹嗎要大幹一場？”秦野匪夷所思，臉上堆滿了問號，“不是，在這種環境中，你怎麽大幹一場？”
    總不可能跟鬼比武吧？
    他正這麽想著，就聽得白檸慢悠悠地說道：“跟這裏邊兒的鬼較量一下，看誰比較厲害。”
    秦野：“……”
    好家夥，還真是跟鬼比。
    跟誰比不好，非要跟鬼比，這思維得有多偏離正常航向才做得出來？
    但白檸渾然不覺，捏緊手電筒就要開路：“你倆把對講機和跌打損傷藥拿好。”
    賀時舟和秦野不動聲色地互看一眼，發現這倆勞什子還真莫名其妙地人手一樣。
    “接下來那些鬼多半要出來抓人，我可能沒有多餘的精力罩著你們。”白檸跟個老媽子似的苦口婆心，沒辦法，帶了兩隻菜雞，“如果你們實在受不了的話，就叫工作人員來解救你們，切忌別硬撐。”
    她說到這兒，回頭強調了一句：“我擔心你們撐破極限會影響神經中樞。”
    她說得認真，眼神堅定，仿佛在看兩個腦子有病的傻子。
    倆人：“……”
    秦野看著白檸勇往直前的背影，心頭五味雜陳：“賀時舟，我們被小看了。”
    賀時舟很淡定：“你才發現？”
    “我一直都知道。”秦野想到這檔子事兒就頓感挫敗，“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賀時舟：“嗬。”
    其實也無妨，反正在大多數情況下，白檸一直很猛就是了，猛到他甚至覺得對方偶爾流露出的脆弱都無比珍貴。
    “我說你這人，不要莫名其妙就冷笑。”秦野氣得牙癢癢，“你以為你是霸道總裁嗎？”
    賀小少爺沒打算回應這句話，而是將手中的對講機往腰部一別，空出了雙手，順便還將衣袖往上折了幾下。
    秦野看懵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還沒看出來？”賀時舟的聲線清冷淡然，“跟著領隊的大幹一場。”
    …
    接下來的場景，若要為之冠名，那簡直可以用“鬼屋大混戰”來形容。
    二樓樓道逼仄，房間也多，房間之間還相互連通，這便使那些孤魂野鬼有了“襲擊”人的空檔。
    這些鬼有的是由工作人員扮演的，但主要還是模型和ai占大頭，再加上周遭環境都被血染得一片殷紅，所以場麵看上去十分壯觀。
    這要擱影視劇裏邊兒，妥妥是全劇的高潮片段。
    本來最開始吧，工作人員混在各種ai裏，準備跟機器一起嚇唬人，因為工作經驗告訴他們，百分之九十的玩家經過一樓的洗禮後都被嚇得不輕，能挺到二樓純粹靠苟延殘喘，所以他們沒有多餘的精力反抗。
    他們通常會使出吃奶的勁兒尖叫與跑路。
    由此可見，他們這些工作人員隻需劃劃水，假吧意思地敷衍兩下就能收到可觀的效果。
    直到上一組從這裏跑出去，工作人員都是這麽想的。
    但有時候，人生不會一帆風順，就連鬼生也會跟著起起伏伏。
    …
    當白檸等人站在一眾鬼怪麵前時，氣氛無比的獨樹一幟。
    鬼怪們都在竭盡全力張牙舞爪，那用力的勁兒，仿佛胳膊腿都要飛出去了似的，但站在對麵的三人，神色無比麻木，一點被嚇到的痕跡都沒有。
    白檸是無感，她本來就不怕。
    而賀時舟跟秦野倆人是真麻木，人嘛，被嚇到極致後就突破極限了。
    他倆現在已經能坦然地麵對鬼屋中的一切了。
    “你們看。”秦野伸手指向一隻紅毛鬼，“你們看他的發際線，都當鬼了還這麽禿，我不知道他怎麽有臉衝到最前麵。”
    紅毛鬼：“……”
    “別攻擊人家。”白檸麵無表情道，“有可能他前世是一位程序員。”
    賀時舟聞言，淡定補充：“也有可能是劉國棟這種搞數學競賽的。”
    紅毛鬼的嘴巴張得老大，作為本層樓唯二的真人扮鬼類型，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來自人間的法術傷害。
    這些人在鬼屋都不留口德的嗎？？？
    而另一位“真鬼”則在邊上，他手裏拿著控製ai的開關，現在也有點不明所以，甚至忘記摁下按鈕讓假鬼們盡情發揮。
    …
    “這些玩意兒怎麽回事？”秦野又開始了，見眼前的ai僵在原地，跟被點穴了似的，一個比一個滑稽，“怎麽這會兒就跟被下降頭了一樣一動不動？待在原地享受冷風輕拂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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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還不過癮，直接上手拍了鬼腦袋兩下。
    白檸見狀，心一橫，搶到秦野前麵：“誰讓你動手的？”
    秦野一怔：“抱歉，我隻是……”
    “我還沒動手呢！”白檸瞪了他一眼，漂亮的眸子裏滿是警告。
    秦野：“……”
    “這些東西怎麽不動啊。”白檸仔細審視，企圖在鬼身上找開關，她非常盡職盡責，差點把一條惡鬼的褲子給扒了，“你們看看有沒有什麽開關之類的東西，就這樣僵在原地還玩什麽玩？”
    賀時舟和秦野又互看了一眼，準備按照白檸的吩咐辦事。
    沒辦法，喜歡的女人說什麽都是對的。
    另一邊，真鬼終於回過神來，他忙慌慌地把控製按鈕摁下，生怕這幾個流.氓當場把ai的衣服給扒完。
    幾乎是在摁下按鈕的一瞬間，這些靜止不動的玩意兒瞬間回了血，清一色地轉動著頭顱，眼珠子瘋狂充血，嘴裏還念叨著什麽“還我命來”。
    他們形容枯槁，一看就是生前受過虐待，但變成鬼後，又仿若獲得了新生，甚至變得異常具有攻擊性。
    而此時此刻，他們要攻擊的便是眼前的三位玩家。
    ai定位之準，鎖定目標也狠，沒一會兒，群鬼就把白檸等人給逼到了另一個房間的角落。
    群鬼數量龐大，以最快的速度環抱成圈，將三人團團圍住，不留一點兒逃跑的空隙
    站在遠處的兩隻真鬼開始看起了戲，甚至還脫下了頭套。
    紅毛鬼一臉鬱結，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老子氣死了，我這頭發是真頭發，他竟然說我禿！”
    一旁的同事瞅了一眼他賽過阿哥的發際線，幽幽歎一口氣：“有沒有一種可能……人家隻是實話實說。”
    “你他媽少放屁，我……”阿哥剛說到一半，就衝對麵望去，“我日，怎麽堵得那麽緊？他們還能跑出來嗎？”
    “沒事。”手握遙控器的人慢悠悠回答，“他們撐不住自然會發出求救信號。”
    …
    然而幾分鍾過去了，預想中的求救信號始終沒有發出。
    並且莫名其妙的，好像還出現了一些詭異的聲響。
    兩隻真鬼意識到情況不對勁，於是立馬快步走過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啥。
    接著，他們就見到了這輩子最難忘的場景。
    那三個玩家，不跑就算了，居然還搞起了原地反擊，隻見他們熟練地對機器進行拳打腳踢，一旦製服或者是找到了開關，便立馬就地行刑。
    沒一會兒，ai大軍折損數量過半。
    倆人在外圍看得目瞪口呆，以為出現了幻覺。
    …
    “白檸，這就是你說的大幹一場？”秦野顯然也揍鬼揍嗨了，渾身血脈賁張，挑著眉問道。
    “差不多吧。”白檸身姿矯健，躲閃毫不費力，“我一直都想在鬼屋揍鬼解壓，隻是以前遇到的很多地方全是真人扮演，找不到機會罷了。”
    剛才她在鬼屋外邊兒看簡介時注意到，這家的鬼基本上用的是ai機器人，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
    賀時舟也聽到了這句，邊揮左勾拳邊點評：“你這是在毀壞公物你知道嗎？”
    “嘖，你自己還不是玩得挺嗨。”白檸白他一眼，“也不算毀壞吧，隻是讓他們關機而……”
    她還沒“而”完，賀時舟身上的對講機就響了。
    一般來說，這玩意兒都是玩家聯係外界的工具，像這種主動被聯係的，開業來還是頭一回。
    隻聽得對講機沙沙響了兩聲後，對麵傳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們三個快停手！我們馬上派人把你們帶出來！你們再繼續欺負鬼，我們這生意就別想做了！”
    …
    最後，三位勇士被掃地出門，順便以反麵教材的形式為鬼屋工作人員敲響了警鍾——有些玩家，危險係數過高，不得不防。
    而這三人還有點意猶未盡。
    “才打到一半就被轟出來了。”秦野一臉不屑，“這店的格局還是不夠大啊，門票那麽貴，難道不應該讓我們這些天真無邪的玩家過過癮？”
    才了解到他們仨事跡的機車少年：“……”
    您說誰天真無邪？
    機車少年比他們早二十分鍾出來，他們屬於最普通的那一類，進了鬼屋悶頭就跑，根本不存在與鬼起衝突這種離譜的事兒，更不會主動跟鬼打群架。
    “不是，秦哥……”其中一位鬥膽問道，“我記得你不是挺怕這些東西嗎？”
    之前大家聚在一起講個鬼故事他都不參與，怎麽今天就跟任督二脈被打通了似的？
    “啊……這個啊。”秦野笑了笑，“大概是以毒攻毒的效果卓絕吧。”
    “？”
    說罷，他便看向賀時舟跟白檸的方向。
    陽光恰好流瀉而下，將少年和少女圈在其中，他們的輪廓被光暈打磨得柔和，就連看向對方的眼神都寫滿了溫柔繾綣。
    他們靜默相望，似乎在訴說什麽開心的事，而這些事隻存在於他們的小世界中，與外界的一切毫不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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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野垂下眼簾，猛地別開臉，神色閃過一絲落寞。
    啊，他真是……有夠慘的啊。
    …
    “秦野。”
    聽到聲音，秦野主動回頭，迅速把臉上低迷的情緒一掃而空，再次抬眸時，又是那熟悉的痞笑。
    賀時舟就站在幾步開外，看他的眼神很平靜，沒了以前那麽明顯的警惕。
    “喲，賀同學！”秦野順勢衝他身邊靠近，“是我的錯覺嗎？怎麽感覺你對我的態度變好了？”
    賀時舟不置可否，隻是輕輕瞥他一眼：“有麽？”
    “那當然，之前見到我啊，你的臉上可是大寫的敵意。”秦野笑得沒個正形，像是在打趣，“這會兒沒了，怎麽，覺得我不會搶白檸了？”
    話音剛落，他就見賀時舟沉黑的眸子裏驀地浮現出一絲戾氣。
    “噗——開玩笑的，你別緊張。”秦野笑樂了，手還自來熟地在賀時舟肩頭來回拍，“看看你這眼神，跟要把我千刀萬剮似的，盡管放心好了，我不至於做出這種沒品的事。”
    他說著說著，嘴角的笑意逐漸褪去：“我一直都很清楚，出場順序特別重要。”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飄忽不定的猶疑，像是在尋求答案，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賀時舟沒應聲，他不是很擅長應對這種事，隻得靜靜充當著聆聽者。
    “不過。”秦野驀地俯身，嘴唇湊到他的耳側，溫熱的呼吸掠過耳垂，磁性而蠱惑，“你要是對不起她，讓我找到一絲空隙，我會毫不猶豫地將她占為己有，明白嗎？”
    賀時舟蹙眉，毫不留情地伸手覆上他的胸膛，將整個人往外推。
    他微抬下巴，目光鋒利，清冷俊美的麵容沒有一絲多餘的遲疑：“放心，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秦野怔了怔，隨即唇角一勾，笑得肆意。
    “那樣最好。”秦野看向遠方，“你這麽有本事，不如也祝福一下我？”
    賀時舟不知道這人的思維又跳到哪去了：“祝福你什麽？”
    “當然是……”秦野回眸，背光而立的他神色模糊不清，隻有那雙承載著落寞的雙眼在發光。
    “祝我早日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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