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把甜果樹的影子拉得很長，李蓮花走在前麵，青布衫被風掀起邊角。他伸手摘果子時，指尖在枝椏上頓了頓，幾片嫩葉簌簌落在肩頭。
    熟透的甜果墜在竹籃裏，發出悶響。李蓮花的動作很慢，像是在數葉片脈絡，又像在透過枝葉看天。角麗譙忽然發現他袖口沾著點泥灰，大概是方才在溪邊洗手時蹭上的。她悄悄從袖中摸出帕子，又默默塞了回去——有些安慰，原是不必說出口的。
    \"啪嗒\"一聲，一顆紅透的果子落在李蓮花腳邊，滾到他鞋旁。
    晚風吹過果林，葉子沙沙響。李蓮花忽然將一顆甜果拋給她，她抬手接住時，果皮上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兩人都沒說話，隻有竹籃裏的果子越堆越高，在暮色裏泛著溫柔的光。
    “好了，籃子已經滿了，我們回去吧，芩婆婆應該已經做好飯菜了。”角麗譙看著裝滿了各種野菜和水果的籃子，滿意地說道。
    李蓮花卻沒有動，他若有所思地盯著籃子裏的東西，仿佛在思考著什麽重要的事情。過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說道：“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錯了？師兄為什麽那麽恨我？如果我不事事比師兄厲害，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角麗譙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李蓮花，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她歎了口氣，說道：“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受害者有罪論嗎？你向來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可到了你師兄這裏，怎麽就變得糊塗了呢？他的惡是天生的，與你無關。如果他真的是你心中那個完美的師兄，那麽他也不會在你哥哥把玉佩給他後，才開始護著你。”
    李蓮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說道：“但那些年的愛護總不是假的吧……”
    角麗譙走到李蓮花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要是覺得你欠他的，那就想想李相夷吧。李相夷因他的陰謀詭計而死，也算是扯平了。”
    “你說的好簡單啊……”李蓮花輕聲說道，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無奈和苦澀。
    角麗譙見狀，眉頭微微一皺，不耐煩地回應道：“李蓮花，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的了？不管怎麽樣，單孤刀想要造反，他都絕對逃不了一死。那家夥就是個天生的壞種，你又何必為他如此糾結。”
    李蓮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說：“我知道……”然而，他的聲音依舊顯得有些低沉，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角麗譙見狀，心中愈發不滿，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說道：“你知道什麽？你知道我們之間還有婚姻這回事嗎？”說完，她狠狠地瞪了李蓮花一眼，似乎對他的態度感到非常失望。
    李蓮花手中果子“哐當”一聲墜地。他怔怔望著眼前的角麗譙，方才還帶著幾分悵惘的眼眸此刻盛滿了驚濤駭浪，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
    李蓮花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腰撞上了山上的大石頭。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腦海中翻江倒海般搜尋著相關記憶，卻隻有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可是……”他聲音顫抖不可置信，“我為什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正常，因為是我瞎說的。”角麗譙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看著李蓮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李蓮花原本低垂著頭，一副頹廢憂傷的模樣，聽到角麗譙的話後，緩緩抬起頭來，目光與她交匯。他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隻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你真是越來越會哄人了。”李蓮花的聲音平靜而冷淡，仿佛這句話並不是在誇獎角麗譙，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