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錢歡不聽勸，方過林咬緊牙，在他眼裏，錢歡不知好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上流社會的規則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那些規模化的製藥公司，哪一個沒有政治背景，你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錢和權是不分家的，有一定的資產後，少不了和政治上的人打交道，稍有不慎，就會追悔莫及。
    方過林覺得錢歡隻是一個畢業沒多久的土老鱉，讓他當上市公司的總裁，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實際上這個決定，秦總也是猶豫再三之後才決定的，理想化的人不在少數，但像錢歡這樣的，世上真不多見，比他有才華的人不在少數，然而太多人在爬上塔尖後，被金錢腐蝕，被欲望支配，逐漸變得自私，貪婪，冷漠。
    “你說的我都懂，可我還是想試試。”錢歡堅定的目光沒有一絲退縮。
    他勸不動方過林，方過林也勸不動他，就像在大學時，他們的爭吵，冷戰，永遠分不出輸贏。
    “這張卡裏的錢是我開店時賺的，如果你想繼續這麽活著，這錢起碼夠你用上一段時間，你一直說我沒出息，是個廢物，但每個月幾千塊的生活，我非常滿足，哪怕是月底沒錢隻能靠泡麵度日，我依舊覺得開心，你呢，你開心嗎？”
    “如果你窩在房間會開心，蓬頭垢麵會開心，不洗澡會開心，那你開心就好，你可以選擇你想要的生活，不是隻有紙醉金迷的才是生活，無憂無慮的做自己，才是生活。”或許每個人對生活的定義都不同，但生活絕對不是限製自己，迫害自己，折磨自己，進入無限循環的痛苦。
    “劉思燕為你付出了太多，我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可以為喜歡的人這麽卑微，放棄你她有更好的選擇，可她的選擇永遠都是你，你想怎麽生活沒人能勸你，你也不會聽任何人的意見，但你不該辜負她，如果你不懂什麽是愛，她就是你一直尋找的答案。”錢歡將卡扔在床上，方過林給他的，這次他已經還清了。
    看著錢歡離開的背影，方過林撿起銀行卡，掃視著眼前狹小髒亂的房間，他的人生，難道隻能是這樣了嗎。
    “你還餓嗎？要不我再給你點份飯吧，那個冷了，對胃不好。”劉思燕怯生生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我想換個口味。”方過林看了一眼床邊的飯盒。
    “那你想吃什麽，我給你買。”這段時間，劉思燕對於方過林的要求從未拒絕過，哪怕自己不吃都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陪我去夜市，吃碗牛肉麵吧。”方過林從衣架上取下劉思燕的t桖衫，進入大廳的衛生間。
    他是該接受現實了，盡管這一步很難。
    亂糟糟的衛生間，紙簍滿滿的沒人處理，可方過林卻聞不到臭味，這段時間，他的嗅覺早就被自己身上這味道弄的失靈了。
    幹淨的水打在他的秀發上，長期沒洗的頭發開始打結，身上的淤泥搓成長長的一節，方過林洗了很久，直到再也搓不出一絲灰塵。
    他沒有自己的衣服，隻能胡亂的將劉思燕寬鬆的t桖套在身上，竟也看不出絲毫違和感，英俊的五官依舊棱角分明。
    刮掉胡須，將這段時間長長的頭發隨意紮起，便和方才那個邋遢的家夥判若兩人。
    “少爺，要不我去給你買身衣服吧。”劉思燕抿著嘴唇，眼神不敢與他對視。
    “不要再叫我少爺，我已經不是什麽少爺了。”方過林收拾著這段時間堆在床頭的垃圾。
    “少爺，還是我來收拾吧。”劉思燕想要過去幫忙。
    如果不是方過林不準她收拾，房間也不會這麽亂，就算方過林變成植物人，劉思燕都會將他照顧的很好。
    那段時間方過林故意將房間弄的很髒，很邋遢，還不準劉思燕打掃，以此刁難劉思燕，讓她嫌棄放自己離開。
    可劉思燕每天忍受著惡臭，一如既往的照顧他，許久不洗澡的味道方過林自己都難以忍受，可當他夜裏想要抱劉思燕時，這個女人就會乖乖的鑽進他懷中。
    “不叫你少爺，那我該叫你什麽？”少爺這個稱呼，她不知道已經叫了多少年。
    “我有名字。”方過林笨拙的收拾著垃圾，從出生起他就從未做過這些。
    ”方過林。”劉思燕輕聲道。
    這個名字，她曾經被鎖在籠子裏時叫過一次，回應她的是皮鞭打在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她依稀記得，方過林捏著她下巴，十分厭惡的警告她，不想從她嘴裏聽到自己的名字。
    天空下起蒙蒙細雨，兩人走在街上，劉思燕連忙撐開雨傘，踮起腳尖努力將傘舉過方過林的頭頂。
    “我來吧。”不容劉思燕拒絕，方過林便接過雨傘。
    雨水從傘尖落在地上，嘀嗒，嘀嗒，劉思燕抬起頭，仰視著方過林完美的側臉。
    兩人來到夜市的麵館，大學時，方過林曾陪錢歡來過這裏，牛肉麵也和那時一樣，紅油油的麵湯，幾塊不知道真假的牛肉堆在麵條上，看起來一如既往的廉價。
    麵條入口，油膩辛辣的味道充斥著口腔，低廉的食材讓方過林緊緊皺起眉頭。
    “少爺，吃不慣的話就算了，我們去別的地方用餐。”劉思燕見此連忙勸道。
    “挺好。”方過林擺了擺手，安靜的吃著牛肉麵。
    他的執念伴隨著這碗麵一同消失，錢歡說的很對，他在意的，始終是他的身份，如今他必須要接受現實，接受他早已落魄的身份，接受他失敗的結局。
    目光看向正低頭吃麵的劉思燕，這段時間，劉思燕無怨無悔的付出他都看在眼裏，隻有落魄的時候，才能分清身邊的人是人是鬼，也隻有落魄的時候，才能證明一個女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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