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總，怎麽自己一個人在喝悶酒，有心事啊。”張業微眯著眼睛，說實在的，他自認為閱人無數，但這個錢歡他真的看不透。
    視金錢如糞土，麵對美女也無動於衷，一個人沒有弱點，沒有欲望，就不容易被掌控，這類人是最麻煩的。
    “沒有，就是工作壓力大，想喝點酒放鬆一下。”錢歡說的也是實話，這段時間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既要昧著良心賺錢，又要裝作對患者無動於衷。
    外麵人對他的評價，他不是不知道，都說他是個喪心病狂的黑心商，可他不能反駁，而且還得變本加厲。
    “嗨，工作再忙，也不能影響心情啊，等會哥哥給你介紹個人。”張業摟著錢歡的肩膀，一口一個哥哥自稱，好像他們跟親兄弟似的。
    做戲而已，錢歡也是這方麵的老手，自然很是配合。
    沒過一會 ，包間走進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有學問。
    “錢老弟，這位是星光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朱明，隻要朱院長從中幫忙，你那基因製劑的銷量根本就不用愁。”張業這算是給了錢歡一個麵子，一般的醫藥商，想見朱明都沒有機會。
    星光第一人民醫院，是當地醫療水平最高的，病人也是最多的，很多人可能不知道，醫院的藥，也是由藥商供貨的，哪怕是感冒藥，醫院也有很多種，但醫生開什麽藥，每個月哪種藥主推，這都是可控的。
    結識這樣的人，對於醫藥商而言，就跟種下了搖錢樹一樣。
    “久仰朱院長的大名，經常能在報道上看到貴院的消息。”錢歡看向朱院長，可他並沒有像別人一樣奉承，反倒一副說反話的語氣。
    這讓朱明心裏也有些不爽，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去哪不是被人供起來。
    “你叫錢歡對吧，這些天你的熱度很高啊，不過聽你的語氣，對我們院是有什麽意見啊。”朱明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錢歡。
    “沒有啊，全星光市誰不知道貴院是最好的醫院，不管是醫療水平，還是醫生的醫術，都是這個。”錢歡豎起大拇指說道。
    “尤其是貴院的醫德，放在全國都無人能比，我記得前不久，你們才接診了一個洋人，住院一個多月醫療費才幾十塊錢，真的是活菩薩啊。”錢歡譏諷的語氣讓桌上的眾人都嚇得不敢說話，他們多數人都和朱院長有合作。
    “醫生的天職就是救人，我們隻是做了該做的。”朱院長臉色有些陰沉。
    “說的真好，那為什麽有一個農民，賣了家裏所有的糧食，東拚西湊，想給他女兒看病，就差幾千塊，他們跪在地上求你，你還要讓人把他們趕出去？”錢歡的喘息聲很重，臉色通紅，或許因為喝多了的緣故。
    “這能一樣嗎？他們隻是農民，沒錢來看什麽病，醫院又不是善堂。”朱明明顯臉色已經黑了。
    張業在一旁說著好話，他是兩頭都不想得罪。
    洋人治病不花錢，國人治病傾家蕩產，這是什麽道理。
    “既然你能治療洋人，為什麽不能低價治療那對父女。”錢歡想不明白，為什麽人跟人的差距這麽大。
    “你這叫道德綁架，我想給誰治就給誰治，國人這麽多，要是每一個我都救治，醫院早就倒閉了。”朱明說的理直氣壯。
    “你知道嗎？你就是個人渣，徹徹底底的人渣。”錢歡站起身，鼻間輕哼表示不屑。
    “如果你一視同仁，起碼你還是個生意人，可你是個雙標狗，對窮人的生死漠不關心，對洋人卻盡心盡責。”錢歡瞪著朱明，心中滿是不忿。
    對於這種現象，他已經忍了太久，如果在平時，他或許不會說這些話，但今晚他確實喝的有些多了。
    “你說什麽。”朱明氣的臉色由黑轉青，從來沒人敢指著他的鼻子罵。
    “我說你他媽的就是洋人生出來的狗雜種。”錢歡將杯子裏的酒一股腦倒在朱明的臉上。
    他受夠了，真他媽的受夠了。
    上大學的時候，他作為全校最貧困的學生，卻領不到貧困補助，他不明白，為什麽規則之下，全是不遵守規則的人，那些貧困補助給了不貧困的學生，他忍了，所以他在讀期間，要花大量的時間去打工，才能堅持完成學業。
    他原以為這是大學裏最不公平的事，可後來，他發現這裏的洋學生，不僅免除學費，每年還有十來萬的補助，法克，多麽科幻的事情。
    他每月勤工儉學，能賺到三千都激動不已，那些洋鬼子，隻要在學校裏看看書，拍拍照，泡泡妞，就能每年領取十幾萬的補助。
    當年他昧著良心收了方過林三萬塊，為了這三萬塊錢，他放棄了尊嚴，被人叫了幾年的狗腿子，可他需要這筆錢，他要完成學業，要好好生活。
    他就想好好的，像個人一樣活著，三萬塊，從取款機裏取出來，攤在手心裏是那麽厚，這筆錢能改善他整個大學的生活。
    而那些洋學生，卻能高傲的拿著十幾萬的補助，還是每年，他們不需要放棄尊嚴，不需要付出任何勞動。
    當時得知這個消息的錢歡，那一刻他才恍惚發現，人是分三六九等，而他，在某些領導眼裏，根本不算人。
    “洋人來了有好酒，同胞來了有獵槍。”錢歡仰起頭，不知道為什麽，心揪著疼。
    很難想象，當那對治不起病的父女，看到醫院救治洋人的消息，心裏該有多麽悲哀。
    “你以為你是誰啊，聖人啊，天底下不公平的事那麽多，看不起病的人比比皆是，你去幫他們啊。”朱明陰沉著臉，抹去臉上的酒水。
    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因為有太多像你一樣的狗砸碎，窮人的生活才會這麽艱難。”錢歡在底層生活了太久，他知道窮人的難處。
    就像朱明這種人，寧願把福利給無關緊要的人，也不願意便宜窮人，他恨不得吸幹窮人的每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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