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雨趕回去時候，辰永月還在那裏坐著，在圖紙上改改畫畫。
    看那進度，第一批次的排水管道已經要挖好了。
    季思雨催促，“快快快，小辰，把你的機械生物全部放進去，工作效率拉到最大！”
    “我們現在要搶工期，一定要趕在那個到來前，多搶點肉下來。”
    辰永月抬頭，一臉疑惑，“季姐你在說什麽啊，什麽搶工期，搶什麽肉。”
    季思雨把那邊的情況三兩句簡單概述完，辰永月沉默片刻，默默又放出了兩組機械，功率調到最大。
    這本來是用來等最後關頭保命用的。
    但現在這情況，好像根本等不到最後了。
    時間就是生命。
    魔藤最近一直在不停地分化新枝，而陰陽龍藤，跟著吳天元離開之前，地皮麵積好像就有籃球場那麽大，經過那麽多海獸肉的滋補後，不知道已經擴張到了什麽程度。
    這麽大規模的龍藤，根係吸收速度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難怪海獸現在動作和叫聲越來越頻繁。”
    他之前還沒想出來是為什麽，但現在，所有的疑惑全都清楚了。
    “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魔藤反而是吃的最少的一個了。那些分化出來的魔物，還有龍藤才是最關鍵的。”
    “如果海獸真被它們給吃光了，那船上的息壤、世界樹和它們落下的進度就差太多了。”
    辰永月是後上船的，對那些人為飼養的魔物，和隻是同行狀態的魔藤沒有多少感情。
    在他看來，比起這些魔物和魔植，船上的主部件，和船上的盆栽顯然更重要。
    季思雨則是感覺不能厚此薄彼。
    要是其他情況就算了，但這次，一直沒動靜的息壤和樹都跳出來說要吃肉了，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她怎麽好讓它們失望。
    壓力大，責任也大。
    所以她不敢閑著，“光讓肉自己長腿跑過去還是太慢了，我也來幫忙。”
    “等等。”
    辰永月道：“差點忘了，你回船上時候看看盤古斧能不能被帶過來。”
    季思雨一拍腦門，“還真是，我剛才居然沒想起來。”
    她匆匆把這一批肉運回船上，上次運過來的食物，息壤和世界樹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
    但因為季思雨返回來的次數少，這會兒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息壤和世界樹的吸收能力提高了。
    她把新的食物丟下後，快速走到船尾位置。
    那裏盤古斧還在綁在那當一個樸實無華的長滿鐵鏽的殘廢兵器。
    季思雨飛下去把盤古斧撈出來，繩子解開，盤古斧一點動靜都沒有。
    季思雨喊了它半天，對方依然紋絲不動。
    她有些著急，轉了一圈，快步拎著斧頭朝世界樹走過去，把現在的情況簡單講了一下，“這斧子能不能帶到船下去啊，它平時能量都是怎麽攢的？”
    季思雨知道世界樹幼株有意識，也會和人溝通，甚至懂的東西還很多。
    但她講了這半天，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
    “完了，難道跟你溝通還必須要先學植物語？”
    但會說這話的吳天元不在這裏。
    再說他那個狀態，季思雨很懷疑對方會不會如實翻譯。
    一籌莫展間，季思雨的小腿又被輕微觸碰了下。
    她低頭，泥土做的小人長大了點，從巴掌長變成了青椰子那麽高。
    更壯實了。
    它指指地麵，地麵上的泥土自動散開，空出來的甲板居然成了字跡的模樣。
    【可以出去】
    【帶我們一起】
    這個們，應該指的是世界樹。
    話很好理解。
    但是。
    “樹和斧頭就算了，大不了我找人扛著出入，但你，能出去嗎？”
    它是土啊，土怎麽帶過去。
    【伸手】
    季思雨猶豫了下，伸出手掌，遞到小人麵前。
    它嘔的一聲，吐出來一塊漆黑無比，還泛著細碎閃光的泥巴。
    吐完這口泥，椰子那麽大的小人虛弱的連泥人形態都維持不了，直接散開了。
    季思雨猶豫片刻，仔細把這塊泥巴裝在口袋裏，幹了一瓶藥劑，身軀陡然變成兩米多長，肌肉塊塊隆起。
    她過去彎腰抱著樹幹，一個用力，把它扛起來，快速下船。
    通道裏，辰永月還在仔細驗算東西，一棵樹從天而降，砸在他腳邊。
    季思雨很快下來，又把一抔泥土放在海獸肉上。
    “息壤說的，要把它們都帶下來。”
    “估計是嫌之前那種進食速度太慢了。”
    辰永月：“……”
    果然，在息壤眼裏，這一次的魔藤它們進食速度也很可怕嗎，居然已經被逼到這種地步了。
    世界樹幼株被放下後，根係緩緩，沒入了海獸體內。
    那抔泥土趴在海獸肉上，沒有動作，隻是慢慢的，泥土裏的光芒更亮了點。
    “它們就在這裏吃吧，你照看著一點，我帶盤古斧出去。”
    盤古斧積累能量的方法也是息壤告知的。
    “這斧頭必須要殺氣才能積攢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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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思雨感覺這點比較麻煩。
    魔物不可能自己撞上來，主動追著魔物劈砍，也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把能量攢滿。
    “這個好說，你去找王哥，他這會兒正因為沒趁手的兵器苦惱呢。”
    海獸背上的這些詭異生物體型太小，又很靈活。
    王大錘手上的大劍在這裏起不到什麽作用，現在作戰起來正有些落了下風。
    季思雨飛過去把斧頭交給王大錘，簡單說了情況。
    王大錘精神一振，“行了大妹子，這件事就交給我，我肯定把斧頭的能量充的滿滿的。”
    季思雨應了聲，又把新做出來的藥劑交易過去一組，“這是用海獸肉做出來的精力補充劑，你累了就喝點藥劑調理一下，手可千萬不要停。”
    王大錘：“……老妹兒你這話說的，我怎麽感覺聽起來怪怪的。”
    季思雨“嗐”了一聲：“不用在意這些細節，你先忙著，我去看看小辰那邊還有什麽要幫忙的沒。”
    戰場分隔這麽遠，季思雨原本身為一個沒什麽要緊事忙的閑散人，現在感覺自己忙的根本停不下來。
    回程的路飛到一半，季思雨突然頓悟，暗罵一聲。
    “眼裏有活的人果然就是個操心的命！”
    正常來講，這些事情一般都是船長安排好，其他人各司其職。
    但現在船長神隱了，船員之間的銜接就出現了不少小問題。
    不知道多遠的深海裏，徐葉被觸手拉著仍然不斷下潛。
    他身上的水球被擠裂了一個又一個，隨著下潛深度增加，水球碎裂速度也在增加。
    徐葉身上水球和保護盾交替出現，十幾層厚的護盾裹在那裏，碎裂之後又有新的繼續補上。
    漫長時間的下潛，讓徐葉一度懷疑這個海底是沒有盡頭的。
    他本來可以直接離開的，但觸手在拉著他下潛時候，隱隱露出的一點光影硬控了他幾秒。
    在漆黑的深海中，那像海葵一樣生物的中心位置，散發著微弱的，嫩綠色的光芒。
    那光芒中心，一株迷你版的世界樹幼株虛影立在那裏。
    船上的世界樹沒有意識，深海裏多了株陸地植物的虛影，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巧合。
    徐葉放任自己被那東西拖著一路潛往深海。
    他原本以為會有什麽危險生物等著自己，結果這觸手隻一路把自己往下拖，路上卻什麽都沒出現。
    眼看頭頂上本來就微弱的光影現在已經暗的看不見，完全沉浸在一片漆黑中，徐葉有些不耐煩了。
    他主動往觸手伸出來的方向下潛，遊速很快。
    觸手剛開始愣了一下後，繼而也跟著加快速度，半肉色的海葵花微微顫動著，像是激動不已。
    中間為了防止獵物失去耐心，那朵世界樹幼株的虛影在肉色的海葵花中間明明滅滅，時不時出來一趟。
    徐葉看著那正在逐漸黯淡的世界樹幼株虛影，神色冰冷。
    漆黑的深海裏，藍紫色的閃電一閃而逝。
    又過幾十分鍾後，深海沒有觸底，但觸手卻是到了終點。
    在寂靜廣袤的深海中，一個肉眼根本無法看清全貌的生物漂浮在那裏。
    碩大的肉色海葵花隻是它上千觸手中的一隻，其他觸手肆意舒展在深海裏，如果不仔細觀察，隻會以為這裏多了一片海底森林。
    到達目的地，世界樹幼株的虛影被那隻觸手隨意扔掉了。
    原本閑散舒展著的叢林霎時間露出了猙獰的麵目。
    數十根觸手像海底巨蛇一般朝徐葉攻擊過來，徐葉迅速衝過去，把漂浮在海中的虛影接到手。
    【世界樹幼株的意識精粹：世界樹的幼年意識體，可放在隨意植物體上，令其擁有意識。】
    【世界樹幼株的意識精粹有些虛弱，需要盡快找到載體，否則快要消散了。】
    果然和船上的世界樹幼株有關。
    徐葉甚至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意識精粹。
    之前根本聞所未聞。
    這種東西和獲取途徑，根本不是新手海域會出現的。
    他仔細把虛影收起來，眼神冰冷，看著海底那隻肉色怪物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物。
    之前接二連三出現變故，世界樹幼株又突然沒有反應，徐葉隱隱就有一種預感。
    事到如今，證據確鑿，果然是有東西在暗地裏搞鬼。
    一直活動在深海裏的生物，偏偏要花這麽長時間，在上百艘船裏找一株樹的意識體。
    這種情況根本沒辦法用巧合或者意外糊弄過去。
    莫名奇妙推著船隻走的海流，莫名其妙失控的船舵，根本不該在這種新手海域出來的巨型海龜和它們的有病舉動，再加上終點前擋在那裏的巨型海獸，最後又出現了個偷樹的。
    一連串的奇怪遭遇，像一塊塊大石頭壓在徐葉身上。
    終點前有海獸攔路都還麵不改色的徐葉，在看到世界樹幼株的精粹被折磨成這樣後，終於繃不住了。
    最後一棵稻草壓在身上，徐葉一直壓抑著的情緒驟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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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紫色的電芒閃過，徐葉幾個瞬移間，再次出現已經在巨獸的身體上方。
    十數枚大爆炎術瞬間炸開，橘紅的火焰在海底綻開，又快速消散，像一朵瑰麗無比的煙火。
    海獸吃痛，更多的觸手攻擊像徐葉。
    “太慢了！”
    “體型龐大所以防禦高破壞足，但你們的移動速度慢的可憐。”
    觸手在要碰到徐葉的時候，徐葉再次瞬移開，在海獸的另一個方位，又是十幾枚大爆炎術炸開。
    這隻海獸身體龐大，但可能是生活在深海裏的緣故，身體柔軟無比，和海蜇一樣，用力一碰就會裂開。
    幾次攻擊後，三條觸手斷裂。
    它原本像肉瘤一樣的身體表麵，被炸平了一小塊。
    但這點傷痕在整具身體上，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徐葉和它周旋著，兩組大爆炎術扔完後，海獸的觸手少了三分之一。
    身體表麵的凹陷更多了。
    海獸的動作也更加淩亂。
    徐葉冷笑一聲，“疼嗎？你們這種怪物居然也會有正常的感官係統？”
    他還以為這些東西都是遊戲為了給他們添堵，臨時製造出來的。
    再次靠近這隻海獸，表麵巨大的凹陷下，附近的肉塊隨著海流一張一合，像嘴巴一樣在蠕動著，說著什麽。
    一組水球打出去，碩大的水泡緩緩把這隻巨獸包裹在裏麵。
    緊接著，外麵接了一層光係保護罩。
    徐葉拿出十幾枚藍紫色魔法石，用水泡包裹著塞進海獸的傷口裏，最後用一枚火球術引爆。
    霎時間，水球裏麵亮起巨大的藍紫色煙花。
    電流在海獸的身體快速遊動著，從身體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海獸所有的觸手都在電流刺激下舞動著。
    寂靜的深海裏，沒有任何聲音。
    徐葉漂浮在黑暗中，無聲看著前方不斷燃起的大型煙花秀，冰冷的眼中沒有一絲情緒。
    煙花秀最終落幕。
    唯一的觀賞者沒有絲毫眷戀，確認眼前的生物已經死透後，上前摸屍，而後轉身離開。
    自己船隊遭遇的所有一切，都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後麵推動。
    從他們船隊進入這條通道開始，船隊的路線和終點就已經確定了。
    不。
    或許並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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