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洱現在腦子有些嗡嗡的，還沒有反應過來卓闌的意思。
    但他確實是感覺到了不對勁。
    主要是招魂之術第二次使用之後，他腦子就有點轉不過彎，再加上卓闌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這個人就有些憨傻憨傻的。
    所以後來他表現出的憨態，讓卓闌以為這個人就是這樣的，才一直沒有察覺出不對。
    現在猛然想起，這個負麵影響應該是從他沒進副本的時候就開始了吧？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的狀態和今天早上的連小龍差不多。
    隻不過那個時候卓闌以為他是剛剛出事被帶到狂歡世界，還沒有從林小龍的死亡緩過勁來。
    在極度的悲傷下，才會顯得有些瘋瘋癲癲。
    那個時候沒有看出異常，這個時候再想起來他就總覺得，兩者之間應該是有聯係的。
    在卓闌的想法中，這個副本開啟的次數絕對不會低於兩次。
    通過今天早上連小龍的那些話，和他慌張的神態，這個時候被招回來的連小龍，是不是因為已經經曆過了一次？
    所以他才會問卓闌，你經曆過再來一次的絕望嗎？
    那昨天的那個連小龍呢？
    他是不是經曆過了兩次？
    還記得那天晚上看到打鎮定劑的那一段，連小龍的動作從剛開始的生疏到熟悉就好像經曆過一樣。
    包括他在路上掏鎮定劑的動作。
    就好像一切早有準備。
    也就是說，昨天的那個連小龍或許不止一次，甚至可能不止第二次經曆，從死亡回到起點。
    試想一下，如果你已經知道了既定的結局，卻要反複回到起點，一遍又一遍地重來，甚至有可能在重新來過之後，再一次去接受必死的結局。
    然後為了改變這個結局，不斷努力，或許在這個過程中，避開了第一次死亡的節點。
    可到最後，又以另一種方式再次離開這個世界。
    一次又一次。
    如果是他，他可能比連小龍更崩潰。
    想到這裏，卓闌突然愣住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這個副本的答案……
    會不會有兩個？甚至三個？
    會不會每一次連小龍死亡的方式和時間都不一樣？
    想到這裏，卓闌渾身一顫。
    這個想法屬實是有些驚悚，如果真的是這樣，他都不敢想，最後一次重來的連小龍精神得崩潰到什麽程度？
    卓闌抬頭看了一眼蒼洱的表情，沒敢跟他說自己的這個猜想。
    他怕別等會兒連小龍沒崩潰，這個待定判官先繃不住了。
    主要是，他現在在副本裏，不能主動聯係招魂，今天早上招魂給他發消息還是招魂在副本外麵給他發的他才能收到。
    在副本裏的他是不能夠給外界傳遞消息的，隻能夠接收到外界的消息。
    所以哪怕是猜想到了這一層，他也沒辦法去證實。
    既然如此，那還是先不要說的好。
    ……
    卓闌沒再多說什麽，反正蒼洱現在什麽也想不起來，就讓他回去慢慢想吧。
    拍了拍蒼洱的肩膀，讓他先回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連小龍都沒有出現。
    等天將將亮起，卓闌起床收拾東西的時候，居然在教室後山的那塊菜地裏看到了連小龍。
    連小龍在幫他給菜地澆水。
    鬱鬱蔥蔥的菜花長得格外可人，新長出來的菜葉嫩綠嫩綠的，正是新鮮的時候，摘下來炒一盤青菜，也是很香的。
    卓闌起床的動靜並不小，連小龍早就聽到了。
    察覺到卓闌的視線，他也沒有回頭，隻是很平靜地道了聲早安。
    一個晚上過去，他好像又恢複了最開始的平靜與淡漠。
    卓闌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麽表情。
    風吹動了兩人的衣角，一時間沒人再說什麽，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卓闌洗漱完跟著連小龍一起把菜地弄好了，就帶著連小龍一起去了連白的宿舍，裏麵有他早上剛起來煮的兩個雞蛋。
    遞給連小龍一個，連小龍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接過。
    卓闌一邊剝雞蛋殼一邊問他：“昨天下午下課後，你去哪了？本來想找你，結果沒找到。”
    連小龍沉默了半晌：“沒去哪裏，就在這裏。”
    “什麽？”
    卓闌皺眉看他，連小龍盯著卓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沒去哪，就在這。”
    他指了指自己腳下：“我就在這，可你們看不見我。”
    “我也看不見你們。”
    但是我能聽見。
    聽見了耳朵的聲音。
    卓闌愣愣地看著連小龍，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了。
    連小龍也不再說話，小口小口地吃著沒什麽味道的雞蛋。
    在大山裏，他們雖然窮，但倒不至於會餓肚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好歹能夠吃飽。
    可連小龍不一樣。
    他的一日三餐永遠隻有一餐，隻有蒼洱在的時候，會多一份午餐。
    偶爾蒼洱也會給他帶一個雞蛋什麽的當早餐。
    在他所有的記憶，似乎所有一切與美好兩個字掛上邊的，都和蒼洱有關。
    是蒼洱告訴他，男孩子也可以長的好看，這是父母給自己爭取來的偏愛。
    而不是他人用來攻擊他的手段。
    也是蒼洱告訴他，聽不見也沒關係，我有三隻耳朵呢，分你一隻。
    “你長的這麽好看，跟小漂亮似的，以後我就叫你靚靚吧。”
    “……”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叫蒼洱，洱海的洱！你知道洱海嗎？”
    “不知道也沒關係，等我長大一點，我就叫我媽媽帶我一起去！”
    “以後你就叫我耳朵！怎麽樣？”
    連小龍一邊吃著，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眼淚也莫名落了下來。
    以前沒有什麽人關心他，除了蒼洱，就沒有人了。
    是不是隻有人死了之後……才會得到想要的東西呢？
    連小龍吃完了雞蛋，才對著卓闌道了一聲謝謝：“我先回教室了。”
    卓闌還得把床鋪整理好，就點了點頭。
    連小龍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過頭，剛好對上了卓闌探究的視線。
    連小龍笑了笑：“差點忘了說了，今天星期四了。”
    卓闌聞言微微皺眉，沒聽懂這是什麽意思，連小龍也沒有解釋，說完就轉頭離開了。
    星期四？
    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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