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孝子賢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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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轎車在路上疾馳,望著道路兩邊的田野和秋種過的土地,丁曉峰的心情十分的沉重。都說近鄉情怯,丁曉峰的心情實在不怎麽美妙。
    對丁曉峰而言,回家是一件糟心的事情,他的家其實早就不存在了,隻剩下一個口頭上子虛烏有的東西,所以他越來越抵觸回丁家溝,看到這裏的一草一木仿佛對他都是一種嘲笑。
    轎車在丁家溝村口停了片刻,在村口就能聽到村子裏的喇叭傳出的哀樂。在夜色中聽著哀樂,坐在車裏遙望了一眼這個村莊,丁曉峰忽然覺得非常陌生,以前那種熟悉的親切感居然找不到了。
    “姑爺,到地方了,現在就進去,還是等天徹底黑透了再進去?”開車的王忠問了一句,似乎覺察到了丁曉峰內心的糾結。
    丁曉峰歎了口氣,說道:“進去吧,躲是躲不過去的,早完事早清淨。”
    轎車緩緩驅動,向丁家溝裏麵開了進去,來到丁曉峰家門口停下來。
    正如殯葬公司的人所說,靈堂和帳篷都搭建起來了,帳篷裏擺了一些桌椅,裏麵坐了一些人,有丁曉峰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都坐在靈堂前閑聊喝茶。
    “丁老板,你來啦。你看,人我已經給你叫來一部分,男女老少都有。”看到轎車在門口停下,丁曉峰從車裏下來,許半天從帳篷裏跑出來邀功。
    丁曉峰點點頭,邁步走進帳篷,看了一眼靈堂,又掃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吃瓜子的眾人,一言不發坐下來,摸出煙盒來抽出一根煙,遞給許半天一根,自己也點燃一根煙,默默抽了起來。
    新蓋的那三間房子還是老樣子,紙糊的窗戶,裏麵仍然沒有裝修,屋子裏堆積著一堆雜物。真是一點都沒讓人失望,看到這個景象,丁曉峰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兩個老東西,真是能湊合,他們腦子裏到底怎麽想的,把新房子搞得狗窩都不如,手裏拿著那麽多錢就是不會花。結果就因為這點錢,還把命給搭了進去。
    此刻的丁曉峰已經不是失望,而是暗恨了,這麽不長臉的父母,真是人前人後都不打算給自己一點臉麵。
    二狗娘王桂花從房間裏出來,看到丁曉峰一言不發坐在帳篷裏抽煙,怯生生地走過來,看著他低聲問道:“二狗,你……你終於回來了。這個家……這個家,天塌了。”
    丁曉峰沒理她,他現在不僅是暗恨丁茂才的無能,對王桂花也失去了僅有的一點好感和親情。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你就不能做點主嗎?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老兩口就是一路人,一個比一個窩囊。
    “丁……丁老板,你媽跟你說話呢。你爸沒了,等於這個家半邊天塌了,家裏以後就剩下你媽一個人了,這日子更不好過了。”許半天見丁曉峰不說話,刻意提醒了他一句。
    丁曉峰冷笑了一聲,輕蔑地反問道:“天塌了?哪裏的天會塌下來。他丁茂才這輩子什麽時候頂天立地過?人能活到他這份上,手裏捏著三十萬,把日子過得不如狗,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天嗎?”
    周圍的人都動容,紛紛驚愕地看著丁曉峰。他們首先驚愕的是丁曉峰冰冷的態度,然後是丁茂才手裏居然捏了三十萬,有這麽多錢住這樣的房子,連一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你,你怎麽能叫你老子的名字,他可是你爹啊。人都死了,死者為大,你還這麽不依不饒的,你還想怎麽樣?”王桂花更是接受不了,失聲痛哭起來。
    丁曉峰實在是不想跟她說話,一說話就是一肚子火,強忍著一口惡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二狗,你爹沒了,錢也被人偷了。這個家就剩下我了,以後我一個人的日子可怎麽活啊。”王桂花哭累了,眼淚汪汪問道。
    丁曉峰冷聲道:“人總是要死的,該咋辦咋辦,以後該咋活就咋活。以前他在的時候也沒出過什麽力,還不是你做飯洗衣服,他除了會種地,給你們這個家做過什麽貢獻?你怕什麽,反正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你們真正靠的人是我。不然就算是這個喪事,你能辦嗎?對了,你們家丁曉麗呢,她爹死了,她們兩口子都不打算露麵嗎。”
    “二狗,你咋能這麽說話?”王桂花像不認識丁曉峰一樣,愣怔地看著他。
    “我看著你們這麽窩囊就來火,氣就不順。你們隻會對我提要求,可你們自己呢?拿著那麽多錢,自己一分錢沒花,吃也沒吃上,喝也沒喝上,錢不是借給別人要不回來,就是被人騙了偷了,這也要怪我嗎?大家都看看,十幾萬蓋的新房,讓他們糟蹋成這樣子,這是人住的地方嗎?你們給自己好歹騰了一個窩,我的呢?我出錢蓋的房子,你們有想過給我一個窩了嗎?”丁曉峰實在壓抑不住一肚子的怒火,真想把這房子給炸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房子就是個禍根。
    王桂花自知理虧,隻剩下嚎啕大哭,坐在地上一頓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圍的人有人聽不下去了,一個中年男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手指著丁曉峰罵道:“你個逆子,這麽對你媽啊。真以為自己有幾個錢就了不起了。你可真不是個東西,像你這樣的就應該拉出去槍斃了。”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丁曉峰好奇地看了一眼這個一臉正氣的人問道,倒也沒怎麽生氣,他知道很多人接受不了,他本身也沒打算讓這些人接受自己的觀念。
    被問及身份,男人忽然有點慌了,支支吾吾不敢言語了,縮了縮脖子,想往人身後躲。
    “丁老板,這個……他是我雇來哭喪的,沒見過世麵,你……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許半天趕緊上前解釋,老臉通紅。
    丁曉峰忍不住樂了,笑道:“你自己爹死了你哭沒哭,為了掙錢你跑到別人家靈堂前扮演孝子哭喪,你還好意思來給我上課,你臉可真大。你給老子滾,什麽東西!”
    “我……我……丁老板,你這是幹嗎。”那個中年男人一聽讓自己滾,馬上又服軟了。
    靈堂裏的人都笑了起來,很像一出黑色幽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