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也急忙說：“就是，天明，你就別留我們了，今天下午過來之後，白婷妹子已經熱情招待了我和小鳳嬸子，給我們專門熱了駝鹿肉吃。”
    “這條麅子腿，留給你們吃吧，再說了，這麅子是你打到的，你給我們都分過了，我們咋好意思還繼續留在你家吃呢？”
    陸遠東上前已經將房門關了起來，他轉身從旁邊桌子下麵拿出來酒葫蘆，這裏麵是自己去供銷社的時候，打的高粱酒，專門用來去山裏麵打獵的時候驅寒用的。
    “嬸子，秀兒，你們兩個既然吃過了，就坐在炕上和我媳婦聊天去吧，對了，我弄了肉幹，你給嬸子和秀兒拿出來，讓她們當零口吃。”
    “我和陸青兄弟還有國泰叔坐在這裏喝點酒，暖和暖和，這大冷的天，今天可真夠玄乎的呀。”
    陸遠東嘮家常似的說著，手底下已經將凳子擺開了。
    陸青和陸國泰眼瞅著推脫不了，再加上二人今天本就又驚又嚇，最近呢，肚子裏有沒有見到什麽油水兒，剛才來陸遠東家的時候，他們的兩條腿就已經抖成了篩子。
    這會兒要是繼續頂著這麽大的風雪往回走，估計都要自家女人扶著才能走回去。
    陸國泰倒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他率先坐在了旁邊椅子上，看似大大咧咧地對陸青說：“陸青，既然天明都這樣說了，要我看，咱們也就別推辭了，坐下和天明喝點兒，身子暖和暖和再回去吧。”
    對陸青說完後，陸國泰又對陸遠東說：“還有呀天明，說出來你可千萬別笑話我，嗬嗬，最近叔這肚子裏呀，有一半是榆樹皮，今個兒下山，都是硬挺著的。”
    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有不少孩子。
    陸國泰家也是一樣。
    他結婚比較晚，所以家裏孩子現在最大的也才九歲，剩下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也就大一歲多。
    這麽多孩子在家，哪裏有糧食養活呀？
    家裏的糧食孩子們都不夠吃的，更別說是他了。
    好在他這人倒是勤快，前些日子家裏沒糧，他又害怕人笑話，大半夜去扒了一大捆榆樹皮，將裏麵白色的薄皮撕下來後，放在炕上晾幹了，然後用石臼砸成了粉。
    他和老婆餓得不行了，就弄上一把棒子麵，再加上兩把榆樹皮，用水稍微攪拌攪拌，弄成絮狀，然後燒大半鍋水，將這玩意兒灑在鍋裏麵熬成糊糊喝。
    可想而知。
    每天吃這種東西，人還能撐到現在，有多不容易了。
    其實這點陸遠東也是清楚的。
    上一世，曾記得他去部隊療傷回來後，村裏周邊榆樹皮全都被人扒掉了。
    從而導致村裏十幾年後才出現榆樹的身影。
    當然。
    導致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天災是一方麵，關鍵還是人禍。
    而人禍，有些能說，有些呢，嗬嗬，自然也沒法說嘍。
    也正是因此，陸遠東才會決定自己開荒種糧，雖然這樣做極可能會被扣上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帽子，但他其實在做出這種決定之前，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方法。
    陸青聽到陸國泰這話後，頓時兩眼放光，連忙對陸國泰問：“國泰叔，你不是開玩笑吧？這榆樹皮，真的能吃嗎？”
    陸國泰壓低了聲音，急忙對陸青說：“你小子可小聲點，咱們村周圍榆樹皮可不多。”
    這時陸青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低聲說：“我就說前些日子有人說野豬都下山啃榆樹皮了，沒想到這玩意兒人竟然也能吃呀。”
    坐在炕上吃著鹿肉幹的劉小鳳這時看似沒好氣地罵道：“陸青，你還是好好跟著人家天明學學打獵吧，可別和你國泰叔一樣，跑了這麽長時間山，一隻棒雞都沒弄到，反倒是讓我跟著他吃這玩意兒。”
    陸青咧嘴笑道：“嬸子，現在這日子，隻要有吃的就不錯了，您怎麽還挑上了？”
    劉小鳳看似沒好氣地說：“哼，你知道個屁，這玩意兒，雖然能吃，但你吃進去容易，滑不溜湫的，剛到嘴裏就能順著嗓子眼流下去，可你要往出拉的時候，你可就遭罪了。”
    陸國泰竟然在旁邊嘿嘿笑了起來，低聲說：“你還好意思說？前兩天讓你給我一根棍子，你也不挑一根直溜點的，弄了根棍子上麵竟然帶刺，天黑我也沒仔細看，本來人就疼得喘不上氣，結果還紮了根刺在上麵。”
    陸青忽然笑噴了。
    對陸國泰說：“二叔，我說前些日子見你走路怎麽不太對勁，我還以為你褲子不合體呢。”
    劉小鳳說：“你可別將你那丟臉的事情往外亂說了，女人為啥要找男人呢？這找男人，不就是為了吃飽肚子嗎？要不然女人結婚有啥用呢？”
    陸國泰居然拿起筷子，從鍋裏麵撈起一塊肉來，吹了吹，冷不丁來了句：“嗬嗬，女人和男人結婚有啥用？有鳥用唄還能有啥用呢？”
    屋子裏幾個人可都是結過婚的。
    但許白婷卻和傻白甜一樣，聽到陸國泰這話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可陸青和秀兒還有陸遠東，在聽到陸國泰這話後，直接笑得直不起腰來。
    劉小鳳則被陸國泰這話懟得麵紅耳赤，狠狠剜了眼陸國泰後，沒好氣地罵道：“陸國泰，你要點臉行嗎？人家陸青和天明怎麽說也是你的小輩，你咋能這麽說話呢？”
    直到這時。
    許白婷才聽出有鳥用這幾個字的含義，剛剛她還好奇地看著幾人大笑，心想這能有啥好笑的？
    可當她回過神來後，她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妮妮平時睡覺比較晚，小朋友隻是躺在炕上，好奇地東張西望，時不時也發出一陣陣笑聲。
    是啊。
    現在的人，雖然日子都過得貧苦，可人們總是能夠在這艱苦的日子裏，找到生活的樂趣，同時，他們也能將苦難當成是人生的一種磨礪。
    不像幾十年後，人們的物質生活雖然得到了滿足，但是精神世界，卻一個個都變得空虛了。
    一條麅子腿雖然沒多少肉，但已經足以讓陸國泰和陸青恢複體力，直等到淩晨，二人這才麵色紅潤地在各自老婆的攙扶下，與陸遠東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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